她被带到了假山后的修养亭,看到了在那里闭目养神的朽木银铃。
“老爷,久笙三席到。” 仆人向朽木银铃鞠了一躬后退了下去。银铃却没有睁眼的意思,仿佛真的在睡觉,只是布满褶皱的手指拈着一枚棋子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
“朽木队长好” 依诺打量着他雪白的长发,微微低头打招呼。
朽木银铃不回答,依诺也丝毫没有感到不舒服,二人就这样沉默地听水声。半晌,苍老威严的声音淡淡响起,“你来看,是什么病?”话落,依诺对上了一双凛冽的紫眸。自己虚弱的病症早就找过无数个家族御用大夫,但是连他们都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复。
她没再说什么,无感地打开药箱,把脉。由于朽木银铃这老古板坚持不用现代仪器来治病,所以依诺只好通过别的方法来观察他的病情。她一边问着银铃最近的饮食习惯一边在心底推算着他的各项身体数据。
看诊完毕,她神色不变合上了药箱,从口袋摸出一粒糖递到朽木银铃面前。
“这是什么?药么?”银铃疑惑地看着依诺手心的颗粒,将信将疑地将那颗粒含在嘴中。
依诺不答话,半晌后问:“甜么?”
银铃被她玩闹一般的行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正无语,听得依诺继续开口,“诚实跟您说,我观察不出您得的是什么病。”
银铃早有所料地点点头,“你倒是诚实”
“下面我要说的话,您也许从来没有从以前的大夫口中听过”她看着银铃笃定道:“虽然我没见过这病,但是我可以看出您的肾脏在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一点点衰弱下去” 她话落,等着看银铃的表情,却有些讶异他神色如初。
银铃神色不变,眸子里还是那淡淡的高傲,他视线移向身边柱子方向的假山,道:“给我说说你所谓的平等”
依诺细眉微挑,又是一个没想到,接着简短道:“我认为生命是平等的,仅此而已。”
银铃的唇角忽然淡淡勾起,神色中透露着淡淡的不屑,“人有贵贱之分,自生下来就如此。正如人之于畜、死神之于虚、静灵庭之内的人和流魂街的人,这世间万物都在产生时被命运划分出了等级,世间是没有绝对平等的,总要有人在底层垫底,总要有人站在顶端。”他淡淡说着,语气节奏透露出贵族特有的优雅。
“私有制是不平等的根源。”依诺不为所动地淡淡回道,兴致怏怏地看着那个从灵魂上就已经腐朽的人,她不愿意再多和这位老人交流些什么,然后说:“您如果还是希望我继续留下来,我不能保证您的病我一定会治好,但我会努力,若无兴趣的话,请另寻高人。”
朽木银铃还在心底琢磨着她那句关于私有的简短评论,捻了把胡子抬头看着依诺:“努力?”
“是,我会尽我学到的一切来帮助您。”是的,身为医者的她不愿放弃每一个生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忽然在心底深深地厌恶起自己,自己真的配说出这样的大话么?明明自己亲手葬送了纲门家的两个无辜生命...一种类似于黑洞的黑□绪从心底萌发而出。
朽木银铃布满皱纹的面容沉静安然,他第一次正眼端详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看到那个苍白瘦削的模样时,他猛然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堂课,原来面前的少年就是当年那半路落跑的真央学员。 他看着依诺的细细眉眼,唇边勾起一抹弧度,“明天照旧过来,顺便给我讲一下你口中的私有制。”
依诺没有再多说什么,弯身告退了,却在回头的一刹那,对上了一双充满讶异的紫眸。
她双眼讶异地微微张开,随即点头,“朽木副队长好。”
刚从外面回来的白哉也是一愣,微微向她点头,视线不解地在她和银铃身上游移。
依诺在扫了眼他的肩膀和右臂后,淡淡与他擦肩而过。
待那个背影走远后,白哉几步并上去问银铃:“为什么久笙会来这里?”声音里是控制不住的兴奋和欣喜。
银铃盯着白哉好一会,答道:“久笙三席是我从四番队要过来的家庭医师”
“爷爷,下次的远征我决定不去了”白哉像是想到了什么,心底的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他感受到银铃的视线赶忙补救:“我想留在队里帮您处理事务也是一种历练。”
银铃看了白哉一眼无所谓地扬手,“好。”淡然地答应了他。
“那白哉退下”白哉向银铃鞠了个躬,按捺住激动兴奋的脚步,缓缓走出了修养亭。背向银铃攥了一把手中的千本樱,“好样的!”他调皮地笑着。
“白哉,你自小无同伴陪伴,见到熟识的人希望有人陪伴可以理解。但是切忌贪玩误事。”银铃淡淡开口对着白哉的背影如是说,一边拈起棋子一边摇摇头,唉,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呢。
白哉像是突然咬到了舌头,全身打了个激灵,讪讪答道:“是。”然后继续装回面瘫。原来自己的心思爷爷什么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