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盅酒饮罢,丝竹声起,舞姬鱼贯而入。福莱殿内歌舞升平,众妃嫔们饮酒笑语,恭祝容德夫人生辰大喜,热闹非凡。
三曲歌舞过后,众人也都有了些酒意。皇后眼眸往侧一扫,随侍在旁的亦丹便将一个檀木匣捧到了容德夫人身前。匣内一对镶金玉镯,金是足金攒花,玉也是成色极好的碧绿翠玉。
容德夫人起身谢恩,命人收妥。
遂即和淑夫人亲自献上一对如意八宝玲珑金钗,也算是场面、心意都到了。裕妃这边献上一对羊脂玉平安扣,珍妃献上一个福禄双耳鎏金瓶,紧接着便是武茗暄。
宁昱晗一直面带微笑,神色淡淡地饮酒,不时与皇后说些话,并不太在意众妃嫔的献礼。
武茗暄从青浅手上接过檀木雕箱,款款移步上前,向帝后施礼后,才屈膝对容德夫人作礼,并打开檀木雕箱让容德看过贺礼。
宁昱晗状似不经意地往容德手上一瞄,转看武茗暄时,星眸中笑意更深了些许。
容德夫人瞧见那对枕绣面绣工精美,招手命人接下,取了过来,翻看着,赞道:“慧妃好巧的手!”一句赞完,面色微变,但转瞬又恢复正常,笑着道,“慧妃快坐下赏歌舞吧。”
武茗暄低垂着头,恭敬地退了下去,返回席间坐好。
之后,桑清、嫣贵嫔、妧昭媛、慈修仪、歆德媛、文婕妤、颜才人……也一一献礼。
武茗暄只大略扫视一眼,便自顾饮酒赏舞,却在李肃仪献礼时,微微眯了下眼。
李肃仪前日才来请她指点该送何礼,按说是准备不到什么好礼物了,可此时却献上了一面花梨木的锦绣插屏。那插屏绣面饰以碧桃花、凤雏、麦穗等组成九重□图。九重□本是对春天的赞美,寓无限春光长留人间,但用在此处,便是李肃仪有心了。
武茗暄知道,李肃仪是祝容德夫人春光永驻,可她不明白的是,九重□图绣工繁复,即便熬更守夜地赶制,也非三两日之功,既是早有准备,又何必来向她讨教?到底是李肃仪故意借此攀结,还是另有蹊跷?
容德夫人比皇上大两岁,如今已有二十一,纵正是荣华正茂之期,但对比皇上,心下也难免会担心春光流逝。得李肃仪这件颇具心意的贺礼,本该欣喜,可武茗暄却发现容德夫人似乎不但不因此高兴,看李肃仪的目光反而还有些晦涩。
容德夫人一招手,宫人们便将锦绣插屏取过。她抬手抚摸插屏绣面:“果然是好绣工啊!明儿就让人摆到寝殿去。”眼眸转过,笑看武茗暄,“正巧,慧妃适才用的是对枕绣面,正好配李肃仪送的这座插屏。”
殿内众人一听这话,都回过味来。李肃仪近来受宠,皇上频频召幸,可不是慧妃成了陪衬么?当即众人神色各异地看向武茗暄,就等着看她如何表现。桑清却是目中隐含怒色,冷冷一眼睇看容德夫人,很快又低下头去,自顾饮酒,只是握酒盅的手,指节有些泛白。
文婕妤、颜才人却似没有听懂容德夫人话外之意般,相视而笑,遥举酒盅对饮。
“夫人喜欢就好。”武茗暄丝毫不以为意,笑着对容德夫人微微欠身,又转看李肃仪,嗔笑道,“前日,肃仪还说不知该送什么贺礼,今日就献了这么一幅九重□的锦绣插屏。看来,肃仪不仅手巧,心思也巧啊!只是,这么一幅绣工繁复的图样,怕是连夜赶制的吧?怎么才能这么快呢?改明儿,本宫得好好向肃仪讨教讨教。”
李肃仪一愣,拿眼往周遭一瞄,看得众妃嫔乃至帝后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了些探究,不禁面色变了。她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咬唇屈膝,做出一副惶恐之态,对武茗暄说道:“慧妃娘娘的绣工才是堪称精美,嫔妾拙劣手艺不敢当娘娘讨教。”
“肃仪太谦了!”武茗暄笑着回了一句,掩口轻笑,垂眸饮酒不语。
末座的叶肃仪一直面色平静地看着殿前一幕,瞧得场面气氛有些冷了,才上前献礼。一场小插曲在叶肃仪的巧言妙语中揭了过去,但众妃嫔却通过之前那一幕对李肃仪暗自留了些心思。
“呵……一个宫婢倒有这般心思!”
“送莲子就能得受封正八品的人,心思能单纯了去?亏得慧妃娘娘好脾性,才能容她。”
“前儿巴结了珍妃娘娘,眼下又来攀结容德夫人,往后可不得了哦!”
“呸!饶是她再多心思,也改变不了低贱的出身,小小宫婢还能翻天不成!”
武茗暄端着酒盅,好整以暇地赏着歌舞,耳听不远处一些妃嫔交头接耳地低语声,拿眼瞄过面色愈发红润的李肃仪,唇畔笑意渐渐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