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十,吉星在北,宜出行、会友,忌杀生、祭祀。
流火七月,本该是炎炎夏日,但不知何时,从北方飘来连片乌云,笼罩着冀城,云厚风紧,直欲压城而落。
被叛军包围整整三日的冀城,依然保持着顽强而固执的沉默,城门楼上,左右两杆青旗,在大风中猎猎作响,却不见一兵一卒露头。四面城下,叛军人马山堆海积,逼成列阵,在狂风乌云之下,杀机凛然。远处尚有十多队骑兵,往来驰骋,巡梭四面道路,断绝了冀城与外界联系的一切可能。
其实,冀城城门道里堆积的土石就已经明确告诉了叛军人等,冀城里的人,本来就没打算突围,你们派出的骑兵,诚然是画蛇添足。
南门外,是凉州大军的主力所在。大军领如王国、韩遂、北宫伯玉、滇吾、以及小老虎和成公英,都云集于此。这样的部署本来有些不妥,根本不像是准备攻城的模样。
大军阵中,沙东连目视王国,见王国微微颌,他面上突然涌起一股血红之色;一夹马腹,沙东连排阵而出,身后三千北地羌勇士尾随而上。来到城下一箭之地,三千人齐齐下马,沙东连仰望着空寂无人的城头,猛然大喝一声“跪”,头一个双膝跪地;三千人不一语,应声下跪。
“南容先生,北地羌故人,恳请相见……”沙东连高声长呼,声音随风传入城内。城头上很长时间没有动静,城上城下,只有沙东连坚毅决然的呼喊声,始终如一。
过不多时,城头上突然有了骚动;傅燮依然一副谦和坚毅的神色,登上城头,千百官军将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团团护持在傅燮左右。
看到傅燮现身,沙东连神色激动不能自持,身后三千勇士,纷纷骚动,许多人直起上身,伸直了脖子,向城头上张望,用尽了力气想看清傅燮的形容面貌。
“沙东连,你我虽是旧交,但是顺逆有别,如今分属敌对,本官今日见你,是为了结昔日旧谊,今后兵戈相见,再无旧情可言。你自去吧!”傅燮的声音不高,但清朗刚毅,落地有声,即便本阵中的王国等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沙东连顿道:“先生,请听我一言,冀城守不住了,守不住了,朝廷没有援兵来救冀城,没有啊……”
傅燮面色肃然,朗声道:“休得再言,本官为国守土,职责所在。不论有援兵还是没有援兵,但本官活一日,冀城决不可下。”
沙东连依然顿不停,怆然道:“先生,你回乡去吧,回乡去吧……我知道先生的品性高洁,不敢劝你投降,但是冀城真的守不住了,不要再守了;先生,你没有辜负朝廷,是朝廷辜负了你呀……你回乡去吧,只要你开城,沙东连豁出命去,也要保大人安然回乡。”话说到最后,沙东连已是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