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笑得很是得意,他能够猜到,此刻董胖子的那张肥脸一定变得更难看了。自从过了冀城,小老虎得知董卓大军仍在陇西境内,大喜过望,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在筹划今天这一仗。不过在小老虎的预想里,并未想到这一仗会打得如此顺利。北宫伯玉大军及时赶到,为他牵制了董卓的兵力,而给董卓施加了更多的压力。若非湟中义从紧追不舍,董卓不至于在混战之中,急于让步军突围,小老虎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好的机会。
凄厉的号角声暴露了董卓心中的焦灼,其麾下中军不顾一切地夺路狂奔,赶去救援遇伏的步军。董越和牛辅两营人马也变得愈疯狂起来,官军上下,仿佛要豁出性命去。董卓军不得不拼命了,步军所押送的辎重里,是全军的粮草,上万人性命所系,一旦丢失,董卓这支人马用不了多久,就会活活饿死。
英字营被杀得步步后退,几乎被压回到树林边缘;小老虎也感觉到压力陡增。眼前的官军似乎变得越来越多,而且只顾着向前冲杀,杀死他们眼前的每一个虎字营将士,而全然不顾自身的伤亡。小老虎是虎字营主将,他那一张脸也已经被许多人所熟识,成百上千的官军仿佛都认准了他,朝着他拥挤过来,仿若层层叠叠的浪头,一浪推着一浪,簇拥到他的眼前。
对于普通将士而言,小老虎勇武难当,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但是蚂蚁多了也能咬死象,何况乎千百奋死志的精锐骑军?小老虎杀人杀得双臂都麻木了,铁脊蛇矛上,从前端的锋刃到握手处的矛杆,被砍出无数豁口,一杆利器几乎就要废了。
小老虎的身上同样带伤无数,虽然都是轻伤,但是破口处无暇清理,血流不止,渗透衣甲,混合了溅射到小老虎身上的敌军鲜血,凝结成乌黑的血块,
小老虎在苦撑,虎字营也在苦撑;这支军队追随着小老虎转战千里,大小十余阵未逢一败,已经培养出一份自信坚韧的气质,在牛辅大军的疯狂攻击下,虽然几近奔溃的边缘,却依然在咬着牙苦苦支撑。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用自己的血,换敌人的血;用自己的命换敌人的命。战场上的生命与鲜血在飞地消耗。
小老虎胯下的乌骓马已经跑不起来了;但是一人一马,依然是虎字营最锋锐的箭头;在无数官军组成的洪流里,艰难地逆流而上。顶着一波又一波的潮头,顽强地向前推进。小老虎手中的蛇矛终于承受不住累次的破坏,矛头在尖利刺耳的巨响中断碎,小老虎想也不想,顺手一推,失去锋刃的矛杆笔直地捅进一名官军伯长的胸膛,随即撒手抛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小老虎惊觉自己的眼前豁然开朗。官军潮水般的攻势被他生生打出一个缺口,而更令小老虎惊喜的是,眼前不足三十步,正是牛辅的战旗,旗下一员校尉装束的将佐,不是牛辅是谁?
小老虎是见过牛辅的;董卓与老边是几十年的朋友,除了被贬斥西域的那两年,其他时候,每年都要往来边家庄几次,其间偶尔会带着牛辅一起来。小老虎当时是见过牛辅的。此刻在战场上甫一照面,就觉得那官军校尉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不过战场上可不是叙旧的时候,而且就算两家有旧,打从郿县之战后,这交情也早就毁了。小老虎只是略一愣神,便即抽刀出鞘,直扑牛辅——小爷是来杀人的,管你是谁,只要是董卓部下,杀了总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