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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二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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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带着徐福攀上了城墙,徐福居高临下地望了一眼城楼下的百姓和官员,他心底隐隐升起了一个猜想。但是这一日未免来得太突然了些吧?徐福不自觉地抿紧了唇。

嬴政改名号为“始皇帝”后,下的诏令并不算多,而这却成为了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

内侍手捏新鲜出炉的“诏书”,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像是同觉颇为荣耀般,道:“始皇诏曰,秦有君房,如朝之砥柱,国之干城也……”

徐福的心跳有些快,耳朵也不自觉地开始发热发红,

“……秦立国师之位予徐氏君房。今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大致上意思,便是将徐福夸得天上地下仅此一位,所立功绩,无人能比,兼之智慧无双、神通广大、姿容俊美(?),于是如今秦朝特地设立国师之位与徐福,从今以后他就是国师了。

徐福觉得自己活脱脱被夸成了一朵玛丽苏小花。

可就算是玛丽苏小花,他的嘴角也绷不住地微微扬起,他眸光明亮,脸上见了点笑容,只不过在城楼之下众人的眼眸中,徐福依旧是高冷而令人敬仰的,他们费劲儿地仰着脖子,不愿错过徐福一丝一毫的风采。

而后又是内侍道,立国师之日,也允许众人欢饮。

细细一数,除却今日,便只有立王后和天下一统时才允许天下聚饮。今日下了这样的诏令,天下都可知晓,国师头上的荣宠该是何等深厚。

这般昭告天下之后,嬴政又领着徐福下了城楼,前往祖庙。

由苏邑主持祭祀,徐福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随嬴政祭了祖。

但问题在于……他只是当个国师,祭什么祖庙?这可是秦国王室的祖庙啊!那些秦国先祖当真不会被气到,“噌”一下坐起来吗?

奈何嬴政神色实在太过肃穆,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徐福便也只有顺从之了。

二人身着款式相似的祭服,在祖庙中,正儿八经、无比虔诚地拜祭了秦的祖先。大臣们守在祖庙外,脸都憋青了,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未能说出来。

原本立徐福为王后,就已经足够令他们感觉到惊悚了,日子一久,倒也渐渐习惯了自我安慰,还可以暗里嘲笑一番,男子被当做女子来看待,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驷车庶长的位置都被夺走了呢。但是当了王后,升了皇后也就罢了,好歹大家都能如此自我安慰,但你还要当国师,当了国师,你还光明正大进祖庙???

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

大臣们的脸色憋得更青了,但是他们都知晓,此时不是反对陛下的最佳时机,如今陛下大权在握,威望升到了顶点,他要宰谁,连犹豫一下都不必,谁还敢去触怒嬴政呢?这时候的言官,还远远没有后世的地位,更何况以嬴政霸道的性子,决不允许任何人能凌驾他的意愿。

终于,徐福叩完头了,嬴政将他扶住了,带着他一起站立起来。

等再转过身面向大臣的时候,大臣们能充分感觉到,此时他们的皇帝陛下,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心情愉悦,与一统六国时差不了多少了。

大臣们顿觉心中更为酸楚。

如此一瞧,他们更不敢出声反驳什么了。

就……就这样过着吧,他们得庆幸徐福不是爱插手朝政的人,不然来个男色乱国,将他看不顺眼的大臣都宰了,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祖庙祭过后,嬴政又带着徐福赶往了下一个地方,大臣们苦逼随行,当然,百姓们是不可能跟过去了,这么多人若是挤着过去,那还不发生踩踏事故?

嬴政带着徐福前往的地方,依旧是一处宫殿,只不过这处宫殿修建得极为高耸,站在宫殿前,仰头一看,竟会生出与天相接的错觉来。

嬴政站在徐福的身后,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低声道:“此处象处于天极的紫微星,寡人为其命名‘信宫’,阿福若要观天象,便在此处是最佳的位置。”

说得更简单一点,此处就是徐福的占星台。

能将占星台修成宫殿大小,也唯有嬴政如此大手笔,也唯有他愿意如此大手笔了。

徐福低下头,脖子被拉伸的感觉得到了缓解,他动了动唇,最后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大臣们已经快要昏过去了。

商纣王为妲己建鹿台沙丘,周幽王为褒姒建烽火台,如今他们的陛下却是为一个男人,建起了信宫!

一个男子啊!

人家好歹都是给女子建的,他们的陛下怎么偏生不走前人路,给个男子建呢?

“随我进去。”嬴政拉住徐福的手,毫不避讳的,当着他的臣子们光明正大地秀起了恩爱。

大臣们刚要跟随,却还被无情地阻拦在了外面,大臣们更觉心酸了。

秦国国力越发强盛,修建宫殿自然也不差钱、不差人。信宫被修建得分外恢弘大气,走进去之后,徐福还能看见一些卜筮用的工具,两面还放上了大书架,上面堆着许多典籍,放到后世绝对能引人争抢。

徐福匆匆扫过,然后跟着嬴政登上了信宫顶层的小阁楼,站在那里,徐福的确可以有更好的视角,以观天象。当初老太卜的那个小塔,与这相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徐福不自觉地闭上了眼,感受着风刮过自己的滋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嬴政在其中花了多少心思,凝聚了多少心意。

徐福心底怎么可能还没有触动?

他睁开眼,动动手指,挠了挠嬴政的掌心。

“我们下去吧。”徐福道。

其实这时候,徐福心里的情绪层层累积,已经快要累积到一个顶点了。

嬴政带他祭祖庙,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向祖先与臣子、乃至天下,宣告,他与他之间的关系的,是被认定了的,连祖庙都能进的。

徐福领会到了他藏在其中的情意,于是越是领会,徐福心底掀起的波涛就越大。

“好,走吧。”嬴政将徐福的手攥得更紧,带着他下了楼。

等走出信宫后,徐福忍不住道:“可还去别处?”

瞧瞧这些大臣们一脸土色的模样,徐福都实在不好再伤害他们了。

“没了。”嬴政低头凑在他耳边道:“阿福可觉如愿了?”

“如愿了。”徐福低声道。

是如愿了,他得了民心,也踩下了朝中大臣反对的声音,又征服了奉常寺,他直直坐上了国师的位置,没有一个人再能对他的位置指手画脚。

如今的徐福,坐在国师之位上,是完完全全名副其实的。

大臣们缓缓松了一口气,这才散去。

徐福和嬴政坐上车驾,往咸阳宫回去。

嬴政忍不住抚弄着徐福垂在脑后的头发,因为嬴政将事儿办得实在太合徐福的心意,直直戳中了他的心窝,这时候徐福连不允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就这样任由嬴政往下摸了。

幸好大臣已然先行离开了,不然让他们瞧着这一幕,定然会觉得胸口再度受到了暴击。

车驾渐渐地远了。

信宫矗立在那里,于寒风中,巍然凌厉。

……

秦朝设立国师之位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天下,所有人也都知晓了这位国师的名字,徐氏君房。

曾经受过徐福恩惠的人,这时候方才反应过来,当年那位徐姓方士,便是如今的秦朝国师。而这些受过徐福恩惠的人,偏偏布在各地,有不少还曾是别国的人。

如赵国、魏国等……

这些百姓了悟之后,便立时接受了这位国师徐福,心底对于秦统一的抵触竟是也减了不少,毕竟他们的恩人,甚至是他们的信仰,如今就在秦朝任国师,还据传他本就是秦国的大官儿。由小及大,由一人及百人,这些百姓顿觉从徐福的作为,瞧出了秦国官员们的作风。或许秦朝当真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左右也不会比从前更坏了。

于是在立国师的消息传出之后,那些郡守惊异地发现,各地的百姓竟然变得乖觉了不少。这也实在是个奇迹了!

秦对百姓的统一进程还因而得到了极大的推动,当然,这是后话了。

总之,徐福之名已然传遍了天下。

与那一世在秦朝已然截然不同!

·

始皇二十四年,秦始皇擢升廷尉李斯为丞相,随后将朝政暂交予太子扶苏,又令公子胡亥、丞相李斯、中车府令赵高、国尉尉缭、将军蒙恬协于太子。

同年,王翦告老归家,正式退出了秦朝的武将队伍。

始皇二十五年,春始,秦始皇携皇后、内侍、护卫,出巡郡县。

不久后,他们的队伍便到达了邹县。

长长的队伍停在了一座府邸之外,县令狗腿地将他们迎进了府中。

县令不知这位皇后的容貌,他只隐约知晓,据传陛下极为宠爱的皇后,却是个男儿。那县令好奇不已,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去打量走在前头的人。

只见两人皆着黑袍,一个背影高大英武,一个背影挺拔孤冷。

二人身上散发出气质,都能震慑住人。

县令忙小心地低下了头去。

果然,陛下与皇后自是不同!

只是那县令心底实在好奇极了,好奇得仿佛有一双手在心底挠来挠去一般。

陛下之功盖五帝,这般厉害的人,能被他看中,站在他身侧,受他宠爱的人物,又该是何等绝色?

就在这时候,县令听见前面的二人开口了。

“口渴,肚饿,先在厅中歇一歇,也好让他们都去吃些东西。”

县令听见了这道声音,微微清冷,但嗓音却很是好听,无端让人想起天边仙乐。

“县令。”另一道声音响起了,威严低沉。

县令打了个激灵,当即反应过来这是陛下在叫他。县令忙几个碎步上前,蹭到了二人的跟前去,他躬下腰道:“陛下,臣下知晓,这便命人去准备。”说完,他便顺理成章地抬起了头,去打量对方的神色。

这些小地方的县令,哪有见着陛下的机会?更别说见着皇后了。

这一见,县令就有些傻眼。

这相貌,县令从前哪有机会见着啊?

实在面容英俊,气势逼人!

县令的目光稍稍往旁边一瞥,那就更不得了了!这人看上去年纪极轻,若非身量足够,说他是少年,怕是也有人信的,而且此人面容极为出色,竟是县令从未见过的绝色!只是此人身上气质淡漠,倒教人不敢接近了。

县令在心中暗自咋舌。

也只有这般的人物方才能配上陛下了!陛下也实在厉害,这样的美人儿也能揽入怀中。

县令压下了心底百般思绪,这时候下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县令马上就吩咐了下去。

徐福和嬴政没再管其它,他们径直走进了厅中坐下。

那县令吩咐完下人后,忙跟了进去,他进去一瞧,才发现陛下竟然连落座,都是与皇后一同,县令一面惊讶一面又感叹不已,怕是女子也少有受这般重视的。

县令刚感慨完便被打发走了,他有心想要多看陛下两眼,但却不敢不从,他顺从地退了下去,趁着这个时候,叫来人去整理房屋了。

……

徐福从未有过这样惬意的时候。

一身的重担都缷了下来。

一路和嬴政出巡,原本应当觉得劳累的路途,竟是变得极为轻松和惬意,嬴政有意迁就他,便将行程放得极慢。

嬴政道:“明日,我们便去登峄山。”

这是帝王必须要做的一件事,登山、祭天地。

徐福也隐约记得,历史上嬴政登了不少的山,而且似乎还留下了石碑。

徐福点头,“好。”虽然他体力不大好,但是登个山也不错,便当做是换一换眼前的风景了,古人不是还常说,登山开阔心胸吗?

很快,下人送来了食物和水。就连县令都没见过他们这样端方绝艳的人物,更莫说下人们了,下人退下去的时候,都还忍不住偷偷打量,又偷偷脸红。

徐福和嬴政坐在一处,慢腾腾地用了食物。

不久,天色微微暗了。

那头的县令还在为难,陛下来到邹县,他作为县令,自然应当是费尽一切力气,不遗余力地讨好陛下。那么常人的做法无非就是摆宴、请美人来献上歌舞。但是陛下那般宠爱皇后,他还会对美人有兴趣吗?县令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放弃了。他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他小心翼翼打量陛下和皇后的时候,能分明地感受到二人间的气氛,是不容他人插.入的。县令便估摸着,就算是再好的美人,陛下也定是看不入眼的,当然,邹县之中也难寻一个比皇后长得更好看的美人啊。他擅自做出这样的举动,恐怕反会惹得皇后记恨。

一番衡量之后,县令放下了心。

他并不知道,正是他这样的行为,让他免去了一场被发作的灾难。

毕竟前头就有些不长眼的,还非往嬴政跟前献美人,还不等徐福吃醋了,嬴政就先醋起来了,当即就黑了脸,并且严斥了那些心思不正的官员。

吃过饭食后,徐福和嬴政在府中逛了两圈,这才选定了屋子,入住进去。

自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他们收拾好行装,县令作陪,队伍之后缀了队伍,其中还夹杂了些仰慕始皇风采的儒生。

这一行人往着峄山而去。

徐福走到半道便没力气了,嬴政想也不想,便躬下了腰,道:“阿福既然累了,那便让我带你上去。”竟是做出了要背徐福的姿势。

后面的宫人、侍从们吓得不行。

能让始皇陛下背人上山吗?那不行啊!还不如让几个侍从抬着上去呢!

他们哪里知晓这等献殷勤的情趣!自然不是几个侍从就能替换得了的!

只不过……徐福也并不希望真让嬴政来背自己就是了。

他不希望在这么多人的跟前,折损嬴政的威严。

“不必了,我身体不大好,正巧借此机会磨砺一番。”徐福淡淡道。

嬴政笑了笑,揽住了徐福的肩,好承住他的力气,带着他一块儿继续往前行。

若是从前,徐福早就不想登什么破山了,但今日倒也强迫着,硬生生地登上去了。登顶之后,便有儒生迫不及待地向嬴政进言道,请嬴政选石立碑,刻以碑文,述嬴政之功绩,以传后世。

徐福闻言,并未说话。

他其实认为这样挺好的。

留下碑文,不仅是留给后世考古一个凭据,同样的,也是让后人知晓,嬴政究竟如何厉害,究竟创下了何等的功绩。光是这般想一想,徐福心底都忍不住为之觉得自豪。

说做便做。

嬴政点头后,便看向了徐福,“阿福去选一块巨石。”

徐福也不推拒,特意选了瞧上去最有灵气的一块,指着道:“就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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