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甚嚣尘上的帝王震怒传闻,武苍霓可不觉得只有表面上那样简单,特别是在军部送来筑城组件的那一手过后,她益发看不透踞于庙堂上的那帮人,觉得高深莫测。
这帮人,让战功赫赫的碎星团一夜覆灭,手段之高,如果真想对付司马家或自己,事先肯定毫无预兆,猝起发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搞出偌大声势,反而有“敲山震虎”的痕迹。
司马路平道:“不好说,武帅妳这些年来干的事,太多不见容于法,甚至不容于世,说得不好听,勾结九外道、勾结兽族、转移军资、残杀辖下领民……条条都是大罪,从重来办,件件皆能让妳身败名裂。”
武苍霓自嘲道:“是啊,大逆组织出身的,就这点不好,不知不觉就行差踏错,成女魔头了。”
“我早就劝过妳,这么干下去,如果被抖露在阳光下,为世所不容。不过,在上头那帮孙子眼里,妳这么多条罪名,恐怕还比不上一条私通碎星者。”
司马路平语重心长地说着,日前武苍霓夺平阳兵符,指挥大军抗敌,过程中,藏身在平阳内外的碎星旧部,直接或间接地出力,虽然事后都有补救、掩饰,战乱中清查困难,可在有心人眼中,这些痕迹不可能完全抹掉,追究起来,源头全指向武苍霓。
“……该来的就让它来吧,既然做了,难道还怕认吗?”武苍霓淡然道:“姓武的这辈子做对过,也做错过,却从没做个什么事,做完不敢扛的。”
“事情未必会这么糟糕……”司马路平劝解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云岗关之败,这事牵涉封刀盟在内,也值得追究,如果朝廷是要追这件事的真相,武帅妳就只是个见证人,也不关司马家什么事了。”
……但事情就会转到封刀盟头上,首当其冲的,就是前来西北的这批人,而这批人已死得只剩下司徒小书一个,若要追究,责任就全落在司徒小书一个的头上。
“万万不可!”
武苍霓的神色,一下变得极为严肃,“这件事另有内情,不关那孩子什么事,我观察过,她满腔正气,一身是胆,是正道的好苗子,这次平阳城大战,她为了证明清白,奋不顾身,比司马家子弟还卖力,几乎斩了一名兽王……”
说到这点,武苍霓不胜唏嘘,司马家人上战场时的舍生忘死,是出了名的,能在阵上比他们还不要命的,实在少见,而一名高阶武者,要斩下地阶,那更不是一句拼命就能做到的,司徒小书奋力若此,弄到重伤在床,连武苍霓都看到心痛。
“那孩子以后会是正派的中流砥柱,我不希望她因为某个根本不相关的阴谋,被卷入其中,过早夭折。”
武苍霓道:“我和她挺谈得来,听她说,她必须要参加得意宴……嗯,她现在这伤势,未必赶得上,去了也是给人垫脚的,我考虑和她切磋几门功夫……”
不只司马路平讶异,就连走在旁边的武战豪都为之愕然,因为武苍霓虽强,却从没有传过什么人武艺,这回说是切磋,实则就是授艺,甚至为了速成、速愈,还会用灌功的手段,这份交情可不一般,两人明明见面没多久,哪来这么深的交情?
武战豪想要开口相劝,司徒小书怎么说都是封刀盟中人,爷爷更是当世第一强人,哪轮到外人授艺?姊姊的这番好意,会不会反而坏事?
语将出口,武战豪一下明白过来,司徒小书自知处境尴尬,是嫌疑之身,这才卖力死战,姊姊表现出推心置腹的架势,授艺还是其次,让司徒小书安心才是主要意义。
武战豪苦笑道:“阿姊,妳人太好了。”
武苍霓叹道:“大江后浪推前浪,也该是世代交替,培养下一代人的时候了,我曾经希望能和冰心处得好,却未能如愿,小书这……妹子,让我少了些遗憾。”
战后,司马冰心被送回来,现在已经到了城外,司马家大队人马已出城相迎,而司徒小书昨天曾说,如果司马冰心回来,希望能亲自去迎接,以消解两人之间的芥蒂。
这个胸襟与气度,令武苍霓激赏,虽不清楚这两个女孩的恩怨源头,但以性情猜想,过失多半是在司马冰心身上,而司徒小书的作法,落落大方,年纪虽小,已见大将之风。
现在,武苍霓就是尊重司徒小书的想法,来接司徒小书一起出城相迎,只是考虑到她伤重,武苍霓还是想劝解,让她先别去了。
敲了两下门,没有反应,众人推门而入,司徒小书房里空荡荡,早已人去楼空,武战豪登时变色,“不好!上当,她居然瞒天过海,偷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