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也不知道威尼斯人用的是什么语言,知道了他也不会说,但英语他是懂的,他相信费英伦即便不是很精通英语,以他海上漂流,周游天下的见识,也一定知道god指的是什么。
那通译还真不知道中文中的上帝还可以译成这个发音,他也不知道这个发音是哪一国的神灵,只管按照夏浔的吩咐对费英伦又说了一遍,费英伦脸色一变,果然迟疑着不敢作答了。他是海盗,他不介意说谎,可要他以上帝的名义说谎,他不敢。
敬畏鬼神的人,心中总有一个底限是他不敢触及的。
夏浔直视着他,忽然又对通译道:“你再告诉他,如果他是海盗,我有重用。如果他再说自己是什么商人,我就把他绑到锚上,丢进海里,去跟海龙王谈生意!”
费英伦听了通译转述的话,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没有作答。
夏浔忽又呵呵一笑,微微带些狡黠的神色道:“费英伦先生,你应该知道,很多以商人名义出海的人,其实都有另一重身份,他们可以做生意,但是碰到了肥肉,也不介意干上一票,你懂我的意思么?”
费英伦听了通译的话,一只独眼突地放出光来,鼻息也有些粗重了:“夏先生,你……你是说……你也是……”
夏浔温文尔雅地点头:“不错,现在……你是否可以对我直言了?”
费英伦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时代,南海商人至少有一半有海盗背景,而西洋何止一半,几乎百分之百都是半商半盗,甚至许多公爵、伯爵也扮成海盗领着骑士们出海捞偏门,英女王敢公然把一个大海盗封为爵士,若非此前官方人员客串海盗已蔚然成风,她岂敢冒天下之大讳。
正因如此,费英伦丝毫没有怀疑夏浔的话,他现在一元所有,夏浔能打他什么主意,他唯一可资利用的只有他纵横七海所积累的知识和见闻,所以费英伦很爽快地承认了。
他像遇到臭味相投的知己好友似的,热切地对夏浔道:“我承认,正如夏先生所言,我是一个海盗。夏先生是需要我的帮助么?”
夏浔笑而不答,扭头对通译道:“给费英伦先生换一个房间,调到二层去,另外,膳食标准提两级。”
客厅的后面是一个小房再,本来是会客间隙用来小想的,现在房门被反锁着,舷窗也被关紧,房间里光线昏暗,里边关着一个人。这人正爬在榻上,耳朵贴在舱壁上倾听着前边隐隐传来的说话声,昏暗的灯光下,那身子纤细苗条,四肢修长、曲线流畅。
客舱里没有声音了,小狗似的趴在那儿偷听的人坐下来,背倚舱壁,抓起枕头砸到对面舱壁上去,小嘴撅了撅,愤愤地道:“关我禁闭!说话不算话!”
客厅里,只剩下夏浔一个人了,静悄悄的。
桌上不知何时摊开了一副地图,那是郑和上次下西洋时所缓就的,上面的海域、地理、国名绘制的非常详细。
夏浔的手指在旧港的位置点了点,然后依次划下去:阿鲁、苏门答剌、南巫里。再从南巫里出发,横越印度洋的孟加拉湾,到达锡兰山你斯里兰卡兄从锡兰绕过印度半岛,便会到达印度的小葛兰(今奎隆)、柯枝你科钦)、古里体卡利卡特,位于印度半岛的西南端。
这里,就是上一次郑和船队驶到的终点,而朱允炫的消息也正是在那里出现、在那里消失的。所以,上一次的终点将成为本次远洋的起点,他们还有很远很远的路程要走。而那将要走的路,在地图上还是一片空白,等着他们去探索、去发现。
夏浔喃喃地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建文皇帝,你真的被罗大人藏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么?罗大人把你藏起来,一者全了君臣之义,二者可以让锦衣卫长盛不衰。身故十年,依旧可以影响政局……”如此心机!如此谋略!我不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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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