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是什么人?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哪容别人如此欺侮!
鞑靼斩杀大明使节的消息传到金陵之后,大明朝廷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最强硬的反应。
对于鞑靼的暴行,朱棣没有一语置评,他的回答很直接:出兵!
圣旨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达到了北京行在,任命丘福为征虏大将军,担任塞北诸军总兵官,又命武城侯王聪、同安侯火真为左、右副将,靖安侯王忠、安平侯李远为左、右参将,一个公爵、四个侯爵,率十万骑兵出塞,讨伐鞑靼。
丘福乃国朝老将,如今张玉、朱能先后逝世,论资历、论本事,要扫漠北丘福当仁不让,这道旨意没有任何人反对。
皇二子朱高煦闻讯大喜,立即派亲信快马给丘福送去一封密信。其实丘福接到圣旨,还需进行一番准备,对北平防务也要做个交待,不会那么快就出塞的,朱高煦乃是军中骁将,这些常识自然知道,原也无需叫亲信赶路如此之急。
只是这样一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朱高煦敏锐地感觉到,这是自己一派的势力重新崛起的最好契机,所以立即修书一封,告诉丘福这一战一定要打得漂亮,一定要立下赫赫战功,那么,不但丘福能籍战功重新返回朝廷中枢,把持军中大权,而且可以籍由这件战功,将以王聪、火真、王忠、李远为首的众多勋戚也拉入自己的阵营。
而朱棣这边激忿之下雷霆大怒,下了旨意之后回头想想又有些不放心起来。在他的靖难三公之中,张玉多谋、朱能善战,张玉多谋而勇,朱能善战而稳,丘福在这方面比他们两个都差一些,他也擅打猛仗硬仗,但是远不及朱能性情沉稳,丘福的长处在于驭将统兵。
每次打了胜仗,诸将都会争先恐后献上俘获,唯独丘福常落人后,他对自己的部下很厚道,不争部下之功,而且有了大功也不忘了部下,总会把他们带上,提携一番,因此很得军心。
此番鞑靼趁大明两面受敌之机进行挑衅,事先必然对大明可能的反应做出过估计,在鞑靼看来,大明此时仍能对其出兵的可能性虽然较小,却必定是考虑过的,这样鞑靼的准备必定较为充份。而且鞑靼受瓦剌欺压,又被辽东蚕食,实力较之前几年大有不如,因此用计行险的可能一定很大,而这些,丘福未必能考虑得到,万一他心切为自己出气……
一念及此,朱棣立即又下了一道密令给丘福,密令中说:“兵事须慎重。自开平以北,鞑寇即不常见,卿宜时时谨慎,相机进退,不可固执己见。若鞑寇轻易落败,恐是行计,切勿轻信……”
朱棣的这道密令,几乎与朱高煦写给丘福的密信同时离开金陵,火速送往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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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夏浔对发生在中原的事情尚不知晓,他在迎亲的宋家三子宋瑛的陪同下,已经赶到张掖境内。
甘肃镇,平羌侯宋晟府邸。
一大早,宋晟就起床了,马上就要做驸马爷的儿子宋琥赶到父亲房里向父亲问安,见宋晟在侍女的服侍下正在披挂戎装,不禁说道:“父亲,送亲队伍今日将到城下,儿子去接迎就是了,安成公主虽是皇室贵胄,如今既嫁到咱家,就是咱家的媳妇,父亲是她的公公,怎能自降身份,亲自出迎!”
宋老将军淡淡一笑,说道:“为夫迎的不是公主,而是辅国公,不要啰嗦,自去准备一下,一会儿随父出城!”
宋琥恭声应道:“是!”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风有些急,本来就很寒冷的天气,再被风一吹,彻骨生寒。
甘肃镇外,沃野千里,尽被白雪覆盖,白茫茫的雪原上,风向不定的风卷得那雪沫子飞天遁地,哪怕你穿得再严密,那雪沫儿也能顺着一切缝隙,钻到你的脖梗里、脚脖子里、袖筒里。
马鸣风萧萧,天寒雪似刀,号角忽地呜呜响起,战马嘶鸣,兵甲铿锵,旌旗飞扬,一队队士兵驰出甘肃镇的城门,迅速在雪原上排布开整齐的行列,迅捷、齐整,井然有序。
中原明军早就换装为鸳鸯战袄,而这里的士兵仍旧穿着早期的胖袄,可是那威风煞气,却犹胜中原精锐几分。寒光闪闪的刀枪、高高飘扬的旗帜、昂立的骏马、稳坐的士兵,构成一副雄浑威武的图画。
寒风凛冽,士兵们为了行动迅速,不可能穿着太臃肿的衣服,执着马缰、兵刃的双手更得暴露在风雪之下,片刻的功夫,兵器就变得和冰块一样凉了,但是他们冻得通红的手却紧紧握着枪杆、刀柄,没有一分松懈。雪沫子回旋着,飘进他们的袖筒、脖梗,他们一动不动,仿佛精钢铸就的一般,浑然不觉。
这是宋晟历二十余年,集蒙、藏、回、汉各族精锐打造的甘凉铁骑。
战场上,并不是兵力众多就一定取胜,一支精锐的部队,完全可以做得到以少胜多,历史上,以数百精骑破数千敌军、以数千精骑破数万敌军的战例,并不是战术战法比对方如何的高明,完全是军队的素质远胜于对方,甘凉精骑就是这样一支队伍。
各卫将领、宋晟都督行辕的各级官吏,也都陆续出来,纷纷站立左右,迎候着辅国公和安成公主的车驾,官老爷们就不用像士兵们那样注意军纪了,他们瑟缩着脖子,袖着双手,时不时再跺跺脚,雪沫子无孔不入,以致很多人发着牢骚,嫌这天寒地冻的出来早了。
这时候,两排身穿红色半臂战袍,手执红缨长漆枪,骑着雄骏高大战马的扈军突然从城门洞里出来,紧接着一位花白胡须的老将军顶盔挂甲,在即将成为驸马爷的宋琥陪同下,从城门洞里缓缓驰出,各级官佐一见大为惊愕,纷纷垂下双手,肃然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