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召集群臣署理公务的地方是正殿,也就是以前他做藩王时的银安殿。
夏浔到了殿前,稍稍敛了敛心神,突然伸手一撩袍裾,脚下便加快了速度。
朱棣坐在御座上,脸色有些阴沉,文武官员早已毕集左右,丘福的神色十分沉稳,雒佥的眉心却微微地蹙着,似乎想着难以解决的心事,看在别人眼里,就像是正为辽东局势之棘手而烦忧。唐杰的眼中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神情。
虽然辽东这桩突发事龘件不致于把夏浔搞死,但是现在只要逮着一点能够打击夏浔的事情,他都会不遗余力的。曾经,在面对鞑虏的时候,唐杰也是骁勇善战、保家卫国的一员大将,否则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但是丧子之痛,已让他满心都是仇恨,除了报仇,别无他想了。
“皇上!辽东出事了,辽东出了大事!”
夏浔指着袍裾,一溜小跑地冲上大殿,急匆匆地叫道。
他这一叫,刻把朱棣给叫愣了。本来嘛,他此番北巡,辽东两场大捷让他很有面子,刚刚举办过献俘礼、又大肆封赏群臣,接来归附部落觐见,一副皆大欢喜的局面,却突然出了这么一桩丑闻,实在是很丢脸。而夏浔身为辽东总督,对此是有责任的,可枷……怎么还生怕事不够大似的?居然比谁都大声心……
朱棣眉头一皱,原本准备的诘难之语便抛到了一边,他睨了夏浔一眼,问道:“辽东出了什么大事?”
夏浔义愤填膺地道:“皇上,我辽东汉商与哈达城的胡商发生。角,继而发生殴斗,因为双方久有积怨,最后竟然一发不可收拾,演变成了一场祸延全城的大骚乱,打龘、砸、抢,杀人放火,如同造反啊,皇上!”
夏浔激动得脸都红了,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开原城外不足一里处,就是三万卫的营地,相去不足三十里,就是铁岭卫的营地,可惜,三万卫的兵卒十之八九,都是女真人,而铁岭卫的兵卒则多为蒙龘古人,都督佥事张俊怕调他们来弹压,反会激起更大事端,不得已将更远处戍营的辽海中卫紧急洞来,方才平息了暴龘乱。因为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已对开原城造成了不可估量的破坏。”
文武百官而面相觑:“辅国公疯了吧?”
丘福也懵了,看着夏浔兴致勃勃,拼命在那儿落并下石的模样,他甚至有种错觉:莫非……我才是辽东总督?杨旭终于逮着机会向皇上进谗言了,这才拼命整我?”
夏浔忧心忡忡地道:“开原城受到毁坏,不算什么大事,损坏了东西,可以修复。而人心产生了裂痕,想要化解怨恨,那就难了。
臣担必这只是一个开端,随着诸族之间的矛盾冲突,造成更大的动荡,则戍守辽东、扎根边陲,便将成为一句空话……”
朱棣终于忍不住了,问道:“现在情形如何?”
夏浔道:“臣刚刚收到消息,正要禀报皇上,幸亏幕府长史万世域和都督佥事张俊处置果断,现在已以强硬手段,将骚乱震压下去,相关人等,皆收押入牢,查明事实真相之后,依法处治,如今开原城已恢复平静,经此一举,幕府专署的威信也树立了起来,为升格府衙创造了更好的条件!”
夏浔说到这里,语气微微一顿,又道:“然则,仅仅如此是不够的。皇上,我大明要经略辽东,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哪儿出了问题,才想到去解决。这一次的骚乱,仅在开原一地,没有蔓延至整个辽东,我们还可以迅速弹压下去。
如果辽东处处火起,按下葫芦起来瓢,那时朝廷顾此失彼,区区一个辽东都无法平靖,又如何以辽扼胡,靖我边疆呢?这次的事龘件,暴露了许多问题,一个就是,不同部族抱团而居,彼此融合不够,故而就易生矛盾,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势必要碧问题。
另一个就是为了方便管理,胡汉隔离,女真、元蒙诸族以其部落为根本,自主屯牧军民,以致辽东内部出了问题的时候,白白放着那些朝廷供养多年的将士,却无法如臂使指。据此,臣以为,臣前日所献经略辽东的胡汉杂居、军屯分割、军户改募三大政策已是刻不容缓了,应该尽快予以施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