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脸色又一沉,冷冷瞪向玛固尔浑,玛固尔混赶紧抱怨道:“部堂大人,我们受朝廷指派,代为管理哈达城,可一向不敢横征暴敛呐。现在的情形是,哈达城的生意日渐兴旺,远近有许多商旅都赶来这里贸易,有些人远道而来,当日无法返回,或者需要采买许多东西回去,就得在这儿停留数日之久。
有些人想留下做掮客做生意,更是留连不去了。这些人谁来管?喝酒闹事的、打架斗殴的、偷鸡摸狗的、调戏妇人的,叫人堪不其扰。无奈何,我就得雇些人来,专门清扫维持秩序,这些人做事自然也要收取报酬的,那这钱从哪儿来?”
夏浔摸摸鼻子,对乌日更达龘赖微笑道:“达龘赖,玛固尔浑说的也是道理,既然需要雇人管理,自然需要付些工钱,大家都来这里贸易,这钱自然大家来出。
乌日更达龘赖道:“部堂,你不晓得如今哈达城每日货物出入多少,这么大的数量,只须略抽些许,足以支付工钱了,哪需要这许多?这特穆尔部落的人,籍机多收税赋,多收部分贪为己有,部堂若不信,只管问问这诸多郜落的人,是不是这样?”
四下里那些部落纷纷响应,特穆尔部落的管理人员当然不可能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夫权掌握在自己乎里,对自已人有的税该收其实也没收,对其它部落,有时抽分何止提高五成,中饱私囊的人很多,清廉自守的人极少。
以前这里生意并不算兴旺,所以多抽的税赋也不多,大家还能忍耐,如今生意越做越红火,他们的贪欲也越来越大,货物吞吐量大,每一份货物多抽几成,这总数量就达到惊人的地步了,谁舍得这么多财富拱手让人?
夏浔听子,又转向玛固尔浑,沉下脸道:“诸部众口一词啊,玛固尔浑,可有此事?”
玛固尔浑慌了,他的一个族人见状连忙帮腔,口不择言地道:“部堂大人,我们不多抽分不成啊!现在贩货的人多了,那开原的汊商便趁机压价,向他们贱买货物!又有沿途守军,索要贿赂,若不答对得他满意,这关门要么不开,要么晚开,还对出入货物大肆翻检,弄得乱七八糟,无法交付。我们删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夏浔心中暗笑:“不错,撕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转向辽都指挥佥事张俊,沉声道:“张俊,诸卫官兵可有勒索贿赂之事?”
张俊马上跳出来,振振有辞,自有一番解释,玛固尔浑方才阻拦不及,自己的族人已经说出了汉官索贿的事情,无奈之下干脆把心一横,撕破了脸皮与他理论,两下里各执一辞,吵得面红耳赤,吵来吵去,又把那负责从开原到金州段运输经营的汉商扯了出来。
汉商在哈达城有一个类似代办处的唐铺,这店铺掌招正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热闹,不提防一下子把他也扯进来了。
这些汉商都是辽东各地汊人世家大族以及辽东将校家属们组成的,他们后台强硬,又缺乏监督,哪有那么自觉,肯奉公守法地经营,反正销售渠道掌握在他们手中,籍故压价,贱买贵卖的事,那是常有发生的。
不过要说特穆尔部落的人向其他部落强行收取的那么高的贿赂,全是为了转嫁他们用来行贿和汉商压价的损失却又不然,这一点汉商老板手里也是有真凭实据的,于是他也据理力争,与人争吵起来。
这罗圈架就好似那说不清、辩不明的三角债,各个部落在夏浔面前走马灯般争吵,各有各的不是,吵来吵去,人人屁股都不干净,这粪是越掏越臭了。
“统统住口!”
夏浔又是一声大吼,沉声喝道:“这件事儿,本督已经明白了,你们各有各的问题,看来,是不能不予整治了,否则本督开创的大好局面,早晚要毁在你们手里。
夏浔一指那汉商,声色俱厉地道:“你们之所以能肆意压价,贱买贵卖,是因为你们统购统销统供,离了你们,这哈达城有再多的货物,也变不成诸部想要的物资和财物,所以你们肆无忌惮!要解决这个问题很容易,从现在起,取消你们的统购统销特权,诸部可以把货物交予你们销运,也可以自行把货物运往金州,自行寻找外销商人,大家各凭本事吃饭!”
夏浔话风一转,又道:“当然,既然取消了你们统购统销的特权,你们也可以自行向其他诸部族收取货物,然后转运锋售。”
那汉商先是一惊,听了夏浔第二句话,脑筋又转了回来:“沿途所经诸卫,都是我们的军队,运输上比他们先天具有优势,再允许我们自行向诸部收购货物,无需通过哈达城,说不定收益反而更大,怕他何来?”于是欣然点头答应。
夏浔又对玛固尔浑道:“你部既经营,又管理,以权谋私的事,在所难免,也难怪要受到诸部诟病,现在本官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你族自愿放弃哈达城的管理权,今后专事经营,要么,放弃经营权,专事管理,你选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