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功夫,就听那少女的声音在堂屋响起:“阿木(伯母),茶饼给你,我去城里转转!”说完,脚步声响,那少女竟然走出去了。
丁都司似笑非笑地道:“玛固尔浑,你这侄女儿,似乎对我们颇有敌意啊。”玛固尔浑有些尴尬地道:“几位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侄女儿,本来有个姐姐,是嫁给八虎道守备独吉思忠的,不想鞑乎入侵,辽东都司沈永拒不发兵,独吉思守力战而死,了了的姐姐也被掳走,如今生死未卜,唉,可怜她已怀了身孕……”
说到这儿,玛固尔浑强打精神,陪笑道:“这一回部堂大人斩了沈永,派兵出关,了了那丫头听说以后,不只一次在我面盛赞赞大人您呢,原本心里纵是有些怨气,也早烟消云散了,呵呵,她就是个冷面冷口的性子,其实人是很好的,部堂大人切勿具怪。”
夏浔微笑道:“呵呵,本督自然不会跟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口唔……”你说她的姐夫是八虎道的守备?据我所知,八虎道守备是三万卫特穆尔都司的女啊……”
玛固尔浑笑道:“正是那丫头就是裴伊实的小女儿了了特穆尔口……”
夏浔这才弄清楚,原来这玛固尔浑和三万卫的裴伊实特穆尔是兄弟,他们一族归附大明之后,裴伊实特穆尔做了三万卫的都司,任的是军职,而他的堂兄玛固尔浑则利用他在部族中的地位和威望,成了哈达城的城主,辽东没有文官,他实际上就担负着哈达城一带的文官职责,在负责贸易秩序、税赋征收等经济职能的同时,也负责着地方上的司法职能。
一个根基深厚的大家族中,分别有人成为地方上政治、经济、军事各个领域的领军人物并不毒奇,即便在中原地区,经过家族有意的培养和支持,家族中囘出现各个领域的杰出人物也是司空见惯的现象,在少数民囘族地区就更普遍了,你想换个普通人去做,他根本履行不了相应的义务,要么没有能力,要么得不到地方豪族充份的支持。
获悉这一关系的夏浔心中暗喜,他此来就是冲着哈达城来的,哈达城的潜势力越大,对他的计扑越有好处。
水烧开了,茶沏上来了,上好的芽茶团饼,茶汤芬芳香馥,用的都是青花瓷碗,不过那青花瓷的盘碟都比较粗糙,应该不是出自中原几处有名的瓷器烧制产地。
几人喝着茶聊天,中间玛固尔浑又抽空离开了一下,小声吩咐婆娘,去给几位汉官准备礼物,那婆娘听丈夫说完了要准备的礼物,不禁有些肉疼,小声问道:“要准备这么多呀?”
玛闺尔浑瞪眼道:“还不是你和了了那丫头,我早说,辽东换了主子,咱们得早点登门拜见,进献礼物,你们偏为着那沈永不肯出兵救援,害死了咱家女婿,不让我去,现在可好,人家主动登门了,不比平时多拿些财物,他能知足吗?
我听说,这位总督还是皇上家的亲戚,那就更不得了啦,礼物少了人家一准儿的不高兴,这地面上,有势力的可不具是咱特穆尔一家,要是人家总督想换个人来管着哈达城,你还敢造囘反不成?到那时才真的是鸡飞蛋打,啥都剩不下了。去照我说的准备口……”
他那婆娘万般不舍,可是丈夫说的慎重,真要如丈夫所言,惹恼了这个大明皇帝的亲戚,不让自家男人做这哈达城主了,那损失可就大了,那婆娘只好嘀嘀咕咕地跑到后宅准备起来
这边玛固尔浑又打起精神,跑回屋去陪着夏浔说话,不一会儿,屑下的菜也陆续烧好了,流水一般地端上来,虽说这玛固尔浑是哈达城一城之主,其实地位也就相当于比较大的部落族长,像绫罗绸缎、细瓷香茗这些在中原也是上等人享用的东西他这儿也有,但是囿于生存环境和生活氛围,整个生活档次是上不去的c
你在莫愁湖上,画舫荡波,穿一件湖丝比甲,蜀绣的筒裙,明眸皓齿,楠面春风,伸出一双柔荑素手去,兰花玉囘指都是涂着豆蔻的,那是一种什么意境?你在这儿裹一身绫罗绸缎,一出房门就是马嘶牛哞,羊粪遍地,穿着就算一样,也是不合时宜的。
这菜肴也是一样,这儿的菜肴透着一股子粗犷,和中原蒙门的精致细腻是大不相同的,盘子碟子盆子,都是最大个儿的,菜肴都是酱拌野菜、卤煮牛肉、乎扒羊肉、砂锅盹鸡、红烧猪肉块子,不过寨外菜式别有一股风味,例也颇能勾人食欲。
配着那入腹如火烧一般的烈酒,宾主双方吃得倒也痛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筷子都摞下了,玛固尔浑招呼一声,家里晚辈们便成箱成笼地抬进许多东西来,貂皮论箱,人参论斤,北珠论盘,还有百金难觅的海东青,架在手臂上雄姿英发。
一瞧如此丰盛的礼物,少御使、楚兵备等人眼晴都直了……夏浔目光一转,含笑问道:“这是甚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