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笑道:“小王昨夜读史,略有心得,遂成感兴诗一首,驸马与陈大人都是饱学之士,还请为评鉴一番。”
陈瑛讶然道:“是殿下的诗作么?殿下之勇武,天下皆闻,至于殿下的翰墨,臣还不曾见识过,今日真是来对了!”
王宁也笑道:“臣倒是知道殿下文武双全,不过殿下的文墨却也不曾见过,今日正好欣赏一番。”
这两个都是文人,被朱高煦倚为智囊,与他们谈笑,自然只能论文,朱高煦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书案边,铺开一张玉版宣,陈瑛立即挽起袖子为他研起墨来。
朱高煦向他颔首致谢,提笔蘸饱了墨,在那纸上如走龙蛇地书写起来:“疏泬带小雪,皎皎当前楹。暗香袭罗幕,诗怀浩然清。呵手写新句,异彼尘俗情。追咏古帝王,得失相与评。污青究心迹,丹铅分重轻。知我及罪我,愧彼春秋名。寒月照绮窗,冏冏为我明。整襟重自警,凛冽如怀冰……”
只提笔写了第一行,王宁已轻轻鼓掌,赞道:“好字!殿下的书法雄伟灵动、豪放大气,自成一格呀。”
朱高煦嘴角噙着微笑,将这一首诗写罢,轻轻搁好笔,退开两步,呵呵轻笑道:“还请驸马与陈大人评鉴指教!”
“啊!殿下这首诗……”
陈瑛搜肠刮肚,正想着拍马屁的词儿,王府管家匆匆走入,在朱高煦耳边微微低语几句,朱高煦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从容,对王宁和陈瑛道:“小王有些俗事,离开片刻。”说着随那管家匆匆走了出去。
“丘公!”
另一处书房,朱高煦沉着脸道:“马上就到元旦了!大明要改元永乐,这个时候,我们给父皇送上这么一份厚礼?哼,你想,我父皇会不会龙颜大悦啊!”
丘福是个大老粗,只想到以皇帝的脾气,势必不能接受朝廷大军惨败于小小倭寇之手的耻辱,倒没想到这一层意义,一听朱高煦说起,额上便沁出了冷汗。
朱高煦咬着牙根,继续说道:“大哥知道你是我的人,你说,他听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会不会落井下石,踩我们一脚呢?”
丘福的脸色更难看了。
朱高煦又道:“新年伊始,各国使节都来朝贺,到了金陵一看,天朝上国果然威风,居然被一群倭寇打得落花流水,必然对我大明诚惶诚恐、心悦诚服,到那时候,父皇脸上无比光彩,依着我父皇有功必赏的好脾气,你说他会怎么做呢?”
丘福擦一把冷汗,道:“殿下,老臣糊涂,倒是没想到这一层,那……咱们怎么办?”
朱高煦沉着脸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忽地伫足问道:“这个消息,现在都有谁知道?”
丘福道:“象山县县令、县丞、县尉全都战死了,咱们的兵马赶回去的时候,城中百姓,十存一二,现在由洛宇接管了象山县,消息是洛宇派了快马驰报来的,所以……应该还没传播开来。”
朱高煦目光一闪,断然道:“象山县的地方官都死光了,知府衙门不会那么快知道消息。马上派人回信,叫洛宇把那儿整个给我控制住了,消息绝对不许传扬。无论如何,先过了这个年,别给我父皇心里添堵!”
“是是,老臣明白!”
“象山县归属宁波府,本王会派人去宁波府疏通一下,如果宁波知府听到了消息,叫他拖延一二,暂勿上报。在此期间,你务必给我打个大胜仗回来,最好缴获一些倭船,活捉一些倭寇!一败一胜、先败后胜,两封奏报一齐呈上,方可化险为夷,息我父皇雷霆之怒!”
“是,老臣知道怎么做了,马上回去安排!”
丘福没有这些心眼儿,不过一旦有人给他出了主意,如何运作,他自然是懂得。
“慢着!”
朱高煦抿着薄薄的嘴唇,透着些凉薄的狠意,淡淡地道:“如果……不能将功赎罪,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殿下是说?”
“找只替死鬼!”
“老臣明白!”
陈瑛和王宁正端详着那首诗,房门一开,朱高煦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走进来,谦和地道:“呵呵,小王这首拙作,还入得两位法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