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他提起父亲,徐增寿忙也站起,徐辉祖慷慨激昂地道:“父亲被太祖高皇帝誉为大明开国第一功臣!我大明功臣,身故之后,都是由翰林官制文,立神道碑,只有父亲,是太祖高皇帝亲自撰写碑文,为父亲立碑,神道碑比太祖高皇帝自己的神道碑还要巨大。
如此殊荣,大明功臣,唯此一家。太祖高皇帝更赐我徐家三世皆王爵,子孙世有爵禄,与国同休于无穷,我等身受国恩,怎能对皇上生起一丝一毫不恭之意!不管皇上要怎么做,我们只能服从,这才是为臣之道!”
徐增寿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白眼儿,说道:“大哥,既然这样,那你还说那么多干什么呀?咱把权一交,守着咱这中山王府,靠着先帝赏赐的田产庄院,靠着朝廷的俸禄,做个富家翁就算了呗!”
“你呀你,你就不能用你那猪脑袋,多想点东西吗?”
徐辉祖怒瞪了三弟一眼,说道:“皇上的旨意,咱们做臣子的,不可以违抗。但是父亲为大明戎马一生,辅佐太祖高皇帝打下这万里锦绣江山,这才到了你我兄弟二代,就甘心让中山王府没落不明,从此绝迹于朝堂?”
徐增寿道:“大哥,我这可就不明白了,你说了半天,到底想说甚么?”
徐辉祖道:“还没听明白么?藩王们,要完蛋了!勋戚们,要靠边站了!武将们,要供父人驱策了!未来主掌朝堂、把持朝纲的,必是文臣,叉臣之中,必以方黄为首。我让小妹在今科举子中,为她自己择选一个乘龙快婿,就是为咱徐家,择选一条乘龙之道,明白了么?”
徐增寿迟疑道:“大哥,你是游…咱们主动往文臣那边靠?”
徐辉祖吁了。气大气:“老三呐,你总算是明白了。今科主考官,是方孝孺,今科中举的天子门生,同样都是他的门生。他和黄子澄依旧受着皇上宠信,但凡大事,莫不问计于他们。只等朝廷打上几次胜仗,便是他们重新凌驾与百官之上的时候乙
我徐家,现在虽然大权旁落,往昔在朝中的人脉还有、威望还在,要扶持一个新科进士,让他在仕途上顺畅一些还不容易?咱徐家的女婿,将是皇上最宠信的文臣方孝孺的门生,咱们就可以籍由这层关系,和方孝孺搭上线,通过他的座师、同年,和朝野间的无数父官搭上线。
那时候,燕藩已经被消灭了,诸王也都被削光了,皇上对咱徐家也就不会这么忌‘か了,籍由与文官们的结盟,咱们徐家,将仍然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而不仅仅是一个有职无权的摆设。为兄用心如此良苦,你明白了么?”
“我明白了!”
徐增寿一双大眼中露出极其怪异的神情,好象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我当然明白了。小妹过了年才十四,根本不急着嫁,你这么迫不及待,只是抢在日落西山之前,再搭一条线,搭上方孝孺这条线,搭上叉官这条线,以便固宠,是么?”
徐辉祖脸上一红,有些恼羞成怒地道:“你不当这个家,当然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我又不是不管小妹的终身幸福,这不是要带她一起去,叫她自己选个如意郎君么?一举两得,有甚么不好?”
“你只是良心不安罢了!”
徐增寿气唬唬地摞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徐辉祖大怒,拍案道:“混蛋!给我回来!”
回答他的,是“咣”地一声巨响,徐辉祖气得浑身发起抖来。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夏浔正在院中活动着身子,司宾官张熙童忽然走进院来,一见夏浔便向他眨眨眼睛,笑嘻嘻地道:“寻使者真走了得,昨儿夜里那般辛苦,大清早的就这么精神。”
夏浔干笑两声道:“大人说笑了,一大早儿的,王子殿下还没用餐呢,大人有什么事吗?”
“喔!”张熙童忙把手中的请柬递上,笑吟吟地道:“礼部奉旨,明儿晚上,于莫愁湖上召集今科中举士子,办诗酒盛会。侍郎大人特意关照,邀请两国贵使一同参加。
夏浔听了忙双手接过,笑道:“在下这就呈报殿下,侍郎大人美意,我们殿下必定欣然赴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