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急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啊殿下,皇上磨刀霍霍,杀意已现,周王、齐王、代王现在已相继束手就擒,而皇上最忌惮的就是殿下你,皇上岂会因你自赴朝堂便就此罢手?殿下此去,恐怕非但不能劝得皇上回心转意,还要自投罗网啊!”
朱棣何尝不知此一去凶多吉少,可是思量许久,他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了,不让皇帝明白自己并无反意,皇上这口刀早晚还是要落下来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躲在北平就能捱过这一刀么?要说危险,在北平亦或在南京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造反,他也偶有想过,只是这个念头网刚浮上心头,立即就被他甩开了。
没有一点成功的可能的,汉朝时候七王清君侧,合七国兵马,朝廷平乱也不过只用了半年功夫,他一个光杆亲王,拿什么造反?简喜是开玩笑,如果这样他都能成功,那简直都没有天理了。与其扯旗造反落个叛逆的罪名再被诛杀满门,不如以诚意和亲情打动皇上,或可求得一线生机。
所以朱棣对道衍道:“大师多虑了,朱棣业已仔细考虑过了。俺是宗室长辈,皇上的叔父之中,现在俺辈份最大,皇上素来仁孝,虽然忌惮诸王掌握兵权,可现在俺已交了兵权,要不是小人怂恿,皇上也不至于步步进逼;再者,俺守土戍边,屡立战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此一去没有什么罪过,皇上如何就能把俺拿下?朝廷,总要讲个体面的吧?
还有,俺朱棣与孝康皇帝(先皇太子朱标)素来亲近,俺的王妃和皇嫂吕氏(朱允坟生母,现尊为皇太后)以前走动的也极密切,皇嫂现在是皇太后了,想来她也不会坐视俺这小叔子和她的三个侄儿冤枉受罪,皇上仁孝,如果太后说一句话——
朱棣还没说完,道衍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厉声喝道:“殿下错了,大错特错!如果皇上肯罢手,他早就罢手了。他要削藩,诸王现在已交了兵权,他为何仍要寻衅降罪诸王,何必非得削爵下狱?殿下以为带了儿子入京,向皇上示之以诚、尽之以忠,就能让皇上回心转意吗?
就算皇上年轻,感于殿下一片赤诚,冲动之下有心放过殿下。可是殿下不要忘了,如今围在皇上身边的都是些甚么人?黄子澄、方孝孺、齐泰之流,以削藩谄媚于皇上,以削藩为晋身之阶,他们肯半途而废么?纵然皇上回心转意,他们就不担心你叔侄和好,他们反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贫僧可以想见,殿下一进京,他们必然会向皇上频进谗言,蛊惑皇上将殿下就地铲除。正所谓积毁销骨、众口烁金啊殿下,漫说皇上本就有心要对付你,就算皇上无心,被他们这班人日也说、夜也说,不停地说殿下的坏话,皇上也要对殿下起了杀心了,更何况皇上对他们本来就言听计从,殿下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方孝孺、黄子澄、齐泰!这群宵小之徒,离间皇亲,屡屡挑衅,俺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方消心头之恨!”
一听道衍提起这几人,朱棣心头怒火腾地一下升了起来,他的眸中露出一股凛凛的杀气,狠狠地咒骂一声,这才转向道衍,正容说道:“大师所言的道理,朱棣不是没有想过,但,进京面圣、以明心志,这已是朱棣唯一能走的路了。皇上虽然宠信他们,朝中却也不是尽由得他们几个只手遮天,公道自在人心,其他的文武大臣,也不会容许他们如此倒行逆施的。”
道衍急道:“殿下!”
朱棣断然道:“朱棣心意已决,大师不必说了。”
道衍立即闭口‘他与朱棣相识相交十余载,早知朱棣性情为人,朱棣喜欢兼听,每有重大决断,他都喜欢听听各方面的意见和见解,但他的耳根子绝对不软,此人性格坚忍果毅,一旦他决定了的事,那就是九牛不回,他兼听的目的,也只是想了解一下他没有考虑到的问题,尽量完善他的想法而已,而不会改变主张。
朱棣心中,显然还没有造反的意思,不造反的话,那么进京明志就确实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了,这总比继续守着燕王府,等着皇上布置妥当,下手拿人要好。真要造反,其凶险也不比赴京明志更小吧?
想到这里,道衍平静地道:“好,殿下既然心意已决,贫僧就不多嘴了。贫僧现在只有一求,殿下必须答应。贫僧还有一问,尚望殿下解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