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去。”
阿奴起身来,给她的身上盖了毛毯,叮嘱了一声:“没有人撑杆,船会顺水飘走,若是觉得凉了,就回去吧。”
她在昏沉的灯光里从喉咙里轻轻地应了一声,短短的单音节,很快便湮灭在了风声里。
眼看着范先生的小船已经快到了岸边了,阿奴不能再停留,转身出了小船,脚尖点水,朝着岸边飞掠而过,只听见有水声跌落的叮铃声,他在夜风中已经远去,姬红骨躺在晃荡的小舟上,只觉得天长海阔。
若是有一天能够乘着这一叶小舟被风带走,不用管到底能去哪里,不用管这尘世间的任何事情,一个人躺在船头看风月,看两岸青山,看身边绿水,那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一个人肆无忌惮地流浪,那是一场永不回头的流浪。
有人乘风而来,脚尖点在碧波之上了然没有一点的声色,她在吹来的风中闻见那人身上的檀香,挥起手来把船上矮桌上唯一的一盏灯火给熄灭,船舱内忽然便陷入了黑暗之中,就像是她的眼一样,能看到的之后黑暗。
点的那盏灯,对她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只是阿奴在,便点了。
而且,她不想让来人看见她的这一张脸皮。
那人轻轻地停在了竹帘外,并没有急着进来,声线清冷:“为何知道本王来了,就把灯火给熄灭了?”
他远远地便看见竹帘里的女子似乎是抬了一下手把灯给熄灭掉了,等他靠近来了,便看不见她了,只能从透进去的点点天光看到女子躺在榻上,青丝从软榻边垂落下来,在黑夜里,有种诡异的光影。
记得偶尔又一次,他看见了她黝黑的发丝上零零落落的白发。
本是盛年的女子,却已经早早地白了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觉得,他也是心疼的。
“若是见到我现在的模样,你一定会被吓到的。”女子的声音比刚才还要沙哑了一份,这是练功之后的后遗症,低沉沙哑,自带一股阴郁的味道。
从她的声音里他便可以听出来一些东西,沉声道:“你终于达成所愿,本王是该恭喜你,还是该同情你!”
恭喜你能修成第九重,同情你,将会英年早丧。
她在里面轻轻地笑,笑声飘出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鸷诡异,她更加散漫慵懒:“不不用恭喜我,也不用同情我,我们怎么能扯得上这些情感上的表达的。”
不管是恭喜还是同情,都是一种感情,一种情绪。
他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微微的窒息,这个女子到底是狠心的,她连和他扯上半点的关系都觉得多余。
“本王有时候想,这么急着和本王脱离关系的女人,这天下之间,也便只有你一个人了!”男人似乎是笑了笑,她未能从他的低笑里读出更多的情绪来。
不想继续纠结这些问题,她岔开话题问他:“和高秉庸谈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