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道:“是个小公主。”
那几人既然如此询问,自然盼望着张均枼能诞下个小皇子。可张均枼偏偏诞下一个公主,这便又惹他们不悦。
其中几人小声嘀咕议论,只道:“怎么是个小公主?”
这话入了马文升耳中,他们自然要挨骂。只听马文升道:“小公主好啊,我还巴不得自己能添个小孙女呢。”
马文升性子耿直。谈吐间亦是快人快语,他自然不知这话说出来到底有无不妥,不过他在朝中可是元老级的人物,旁人即便知道他这话说得不妥当。那也不会出言责备,到底是知道他这话的意思。
众人一时间笑作一团,吏部尚书王恕语出调侃。道:“文升兄这话说得可不妥啊。”
马文升一愣,顿了顿方才反应过来。亦讪讪一笑,道:“你们都知道的。”
刘健笑道:“你家几个孩子都给你添了小孙子,这我们倒是知道。”
礼部侍郎徐琼亦侃笑道:“只怪文升兄的儿媳妇这肚子太争气。”
马文升几人皆是满脸的欢喜,高禄依旧微微蹙眉,忧心忡忡的望着那小太监,怔怔问道:“那皇后呢?皇后可还安好?”
那小太监竟是丝毫不避讳,开口便要告诉他,正道“皇后”二字,却陡然听闻张瑜自殿外走进疾声道:“母女平安!”
张均枼分明已难产而终,又岂是母女平安,小太监听闻张瑜此言,自然免不了狐疑,稀里糊涂的望着他一步步走近。
得知张均枼与小公主母女平安,高禄便松了口气,众人亦是庆幸不已。
唯独那小太监依旧怔怔,张瑜走至小太监身侧,瞧见他面色微惊,便越过他,抬臂将他挡在身后,望着高禄与张邑龄,拱手贺喜,道:“恭喜高大人,张大人,皇后娘娘诞下凤髓,母女平安。”
高禄与张邑龄皆是点头,二人笑得合不拢嘴。
张均枼诞下公主,而非皇子,原本于朱祐杬而言确是极好之事,他若没有怂恿朱见潚代他逼宫造反,那他只需在朝中对朱厚照的身世添油加醋,那不过多久,储君之位便可顺利落入他手中,可他偏偏就是等不及,涉此一险,如今朱见潚败了,他哪里还有心思想着储位,怕是连性命都堪忧!
朱祐杬正想着,面色颇是凝重,与旁人的欢声笑语相比之下显得格格不入。
张瑜转眸,目光无意中落入朱祐杬身上,见他冷着脸,不免一愣,彼时朱祐杬亦见了他的脸色,连忙扯出笑容来,却是笑得僵硬又牵强。
想他张瑜也知人情世故,是以又走去朱祐杬跟前,拱手同他道:“恭喜兴王爷,又得了个小侄女。”
朱祐杬笑脸迎合,张瑜有此一言,叫他不适。可张瑜此言并非故意奚落,毕竟他原本也不知朱祐杬有反心。
张瑜回了坤宁宫之时,周太皇太后已不在此,张均枼昏昏沉沉的脑袋也已愈渐清醒,平躺在床榻上,由着朱佑樘手握毛巾为她擦脸,却是微微偏着头,望着站在床前不远的张延龄。
彼时张延龄亦是望着她,二人不言不语,独见张延龄乐呵呵的傻笑。
“延龄,”张均枼轻唤一声,张延龄立马回了神,当即应道:“阿姐。”
张均枼待朱佑樘为她擦完脸后转身将毛巾放进南絮手中捧着的铜盆里,方才幽幽道:“我记得,我吩咐樊良,去神机营,找的是鹤龄,怎么,是你过来了?”
闻言张延龄一时张皇,吞吐良久方才道:“大哥他……他那会儿不在神机营。”
张均枼自知其中有鬼祟,便略带不悦的追问道:“那他去哪儿了?”
“去……去……”张延龄一时想不出旁的去处,索性道:“他回府有事。”
张均枼又岂是那么容易便被蒙混过去的,沉声训斥,道:“白日里头不在神机营待着,他回府做什么!”
见张延龄答不上来,朱佑樘连忙解围,讪笑道:“小孩子出去玩儿,不算什么坏事。”
张均枼却道:“这么大的事情,他竟跑出去玩儿,神机营是那么好呆的地方吗,无功无德,他凭什么呆在那儿!”
朱佑樘一时语塞,张延龄亦不好再为张鹤龄开脱。
张均枼之所以如此愠怒,一来是恨铁不成钢,如今朝中不断有人上奏弹劾张鹤龄,即便那些都是朱祐杬作祟,可无风不起浪,到底还是张鹤龄的不对。二来,朱见潚带兵进京,而张鹤龄在神机营任职竟是全然不知,关键时刻竟还跑出去寻花问柳。
想张延龄年纪尚小,却比张鹤龄懂事,亦比他知道分寸。
何况带兵进宫救驾一事,相比朱见潚的兵力,以少对多,委实是险中求胜,而张鹤龄对此事不闻不问,竟叫弟弟冒此等风险,这叫张均枼如何不怒!
张均枼确是偏爱张延龄,这是事实,可张鹤龄作为哥哥,理应保护弟弟。
且不论于公于私,就是趁着逼宫之危,带兵救驾,也是大功一件,而张鹤龄却视若无睹,倘若不是张延龄甘愿冒着战死的风险进宫,那这等功劳,怕不是要被旁人抢了去!
“枼儿,”朱佑樘到底还是要为张鹤龄开脱的,他道:“鹤龄还小,不懂事,何况事发突然,他原本也是不知。”
张均枼仍一肚子的火,道:“他哪里还小,他若是还小,那延龄不就成小孩子了!延龄都比他懂事!”
听闻张均枼夸赞自己,张延龄自然是喜上眉梢,张均枼见他如此,却是泼了一盆冷水,道:“还有你,下回若是再给你哥哥撒谎,你就莫再想待在神机营了!”
张延龄一惊,急忙道:“阿姐,你别这样,我不敢了,真的。”
见张延龄如此,张均枼竟是经不住噗笑一声,却是强忍着,只道:“天色不早了,比快些回府去吧。”
张延龄连连点头,亦是当即转身出了暖阁。
他到底还是怕姐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