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杬皱眉思虑,道:“莫不是皇嫂同他说了?”
“想来还真是她说的,”蒋斆忽作一副悔恨的神情,道:“怪就怪在宁安昨晚一时口误,在她跟前给暴露了咱们的关系。”
朱佑杬心中也是怨了蒋宁安,只是避了这话,道:“恐怕皇兄对你我已起了疑心。”
“啊?!”蒋斆愈发张皇,道:“那可如何是好!”
朱佑杬倒是从容,道:“无妨,近来少提太子的事便好。”
这蒋斆心中虽惊怕,可到底此事已开始着手,况且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当上国母,是以他也不愿罢休,道:“那……此事难道就得作罢了?”
朱佑杬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扬起唇角微微一笑,道:“岳父放心,就算咱们不说,那还有旁人,况且,皇兄今日听你一言,想必对皇嫂已有所怀疑。太子日后还得继承江山大统,即便没人说,他这心里头对太子必定也心存芥蒂。”
蒋斆亦奸笑迎合,道:“那如此说来,王爷不日便可夺得储君之位,到时,可得多多提携微臣。”
朱佑杬笑而不语,彼时他们已走至午门,是以二人分道扬镳,朱佑杬走去自家的马车下,正想上去,却听小厮唤道:“王爷。”
回首望去,小厮已走过来,贴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听罢只见朱佑杬眉心微拢,顿了顿,方才道:“容本王先回府换身轻便的衣裳。”
朱佑杬果真是回府换了身稍微轻便的衣服,只见一男子身着月白色常服,又身披牙色斗篷,从兴王府正门疾步出来,上了马车。
只是那男子戴着帽子,从侧旁看,根本瞧不出他是谁,不过想来他就是朱佑杬。
马车驶得极慢,一路未停,直至烟花之地方才停下,自马车上出来的,还是那将整张脸都遮了的男子。
那男子进了烟花之地,直奔楼上厢房,彼时又有一身着朱色对襟褙子的美貌妇人尾随他进了去。
想这烟花之地一向是男人去的地方,一个女人要进去,那老.鸨自是阻拦,妇人却是剜了她一眼,斥道:“让开!”
老.鸨猜她定然是过来寻自家相公的,是以无奈只得放她进去,那妇人仍是暗暗跟着那男子,她见那男子进了厢房,便站在房外窥听,听得里头尽是声声娇.嗔,方才转身离去。
那妇人光明正大的从烟花之地里出来,旁人自是惊诧,自也有人将她给认了出来,那竟是茗品茶楼的老板娘!
彼时烟花之地外不远处一男子窥见她,亦冷笑一声,低声自语道:“沈琼莲?原来是锦衣卫。”
再看说这话的男子,与方才进了烟花之地的男子穿着一致,竟是朱佑杬!
他是朱佑杬,那方才那个……
这朱佑杬倒还是聪明人,他知朱佑樘已对他起疑心,唯恐朱佑樘派人跟踪他,是以找了个身形相似之人假冒他进了烟花之地,自己则在最后头跟着。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想来这朱佑杬如此大费周章,也并非只是想看看朱佑樘到底有没有派人跟踪他,而是有旁的目的,便是那小厮与他所言之事吧。
朱佑杬真正的去处是西内,而这西内关着的,是已被废为庶人的朱见潚,原来朱佑杬同他也有勾结,只是朱见潚已不是荆王,他与他还有什么可用之处,除非,他想联合他密谋造反。
午朝退后,朱佑樘便回了坤宁宫,只是张均枼恨他赐死南絮,而今哪还愿见他。
朱佑樘进了暖阁,见的是张均枼坐在妆台前,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便走去站在她身后,抬手落在她肩头,方想捏起来,便听她淡淡问道:“陛下杀人,算罪过么?”
听言朱佑樘当即怔住,道:“算,但若是杀有罪之人,便不算罪过。”
“那陛下杀南絮,算罪过么?”
“不算。”
张均枼陡然站起身,转身仰头望着他,追问道:“为什么!”
“她是有罪之人。”
“她……”张均枼本想说南絮是冤枉的,到底还顾全大局,终究只是哽咽道:“陛下不分青红皂白便杀了她,也是罪过。”
见张均枼哭得梨花带雨,朱佑樘紧皱着眉,极是心疼,颇是无奈的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她留在你身边?”
“陛下在朝堂上有股肱之臣,难道臣妾就不能有左膀右臂么!”
“枼儿,你听我说,”朱佑樘抬手扶着她双肩,道:“南絮她……”
张均枼却是一口打断,斥道:“我不想听,你走!”
“枼儿,你……”
“你走啊!”张均枼不容他解释,只道:“我不想再见到你,这辈子都不想!”
朱佑樘知他需得在她眼前消失一阵子,是以应声转身,一步三回头,尚未出了暖阁。张均枼见他要走,又道:“你无情无义,不仁不爱,根本不配当皇帝!”
闻言朱佑樘终于压不住火,转身亦斥道:“枼儿!可是朕将你宠坏了!你竟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是!就是陛下将臣妾宠得无法无天,臣妾大逆不道,所以陛下也要赐臣妾死罪吗!”
“好!好!”朱佑樘不住点头,近前道:“你记恨我杀南絮,那你就杀了我,杀了我给她报仇!”
话音方落,张均枼转身便握起妆台上的匕首,正对着朱佑樘,朱佑樘仍满目怒意,抬手指着心口,道:“来,对准这里,这里是心,你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我这心里装的到底是谁!”
张均枼握着匕首,浑身颤颤,凝着朱佑樘,因目中满是泪水,是以看得模糊不清,久久方才道:“夫之过,妻来还。”
说罢张均枼刀锋一转,正对准自己心口左侧刺下去,霎时间鲜血四溅,她渐渐没了意识,脑袋一沉,便倒了下去,恍惚间只听闻声声急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