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高升,冬寒渐消。
且说那应了周太皇太后之意,使了手段得以侍寝的郑金莲,因张均枼早晨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这会儿已是胆战心惊,生怕张均枼要对她做些什么。
她本以为周太皇太后无论如何都会保她周全,可今日早晨这么一闹,周太皇太后却是什么也不管了,不怒也不喜,待张均枼走后,便一声不吭的离了仁寿宫。
听闻宫里的姑姑们说,这周太皇太后一向偏爱皇后,不论皇后做什么,她都不会插手,甚至皇后有意打压太后,她也视而不见。
若是如此,恐怕再没人能庇护她了,除非,她这肚子争气。
“哇,”彼时进来一年纪与郑金莲相仿的女子,方才推门进来一见桌子上放满了绫罗绸缎与珍珠玉器,便是满眼放光,又惊又喜。
“这都是皇后娘娘的赏赐吗?真漂亮,”那女子阔步走至桌子前,两手抓起珠串,面颊绯红,笑容深深,尽显艳羡。
她未闻郑金莲所答,便侧首看了她一眼,笑道:“金莲,你可是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到时若是富贵了,可不能忘记我啊。”
郑金莲望着那些赏赐,却是略显张皇,那女子不免疑惑,问道:“你怎么啦?”
“我……我害怕,”郑金莲吞吞吐吐嗫喏了句。
“怕什么,咱们不是还有太皇太后?”那女子这便走去将她从床榻上拉起,与她一同步至桌子前,随手拿起一只浑身通透的碧玉镯子,便要为郑金莲戴上,道:“你看这镯子。多漂亮,与她最是般配了,”语罢便拉起郑金莲的手要为她戴上。
郑金莲却是躲闪,惶恐道:“陶韫,你说……这镯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陶韫一愣,极是天真。只道:“镯子能有什么问题。”
“欸呀。我是说……”郑金莲略是急躁,压低了声儿,言:“皇后娘娘会不会记恨我。在这镯子上做手脚。”
“怎么可能!”陶韫往后一闪,急忙道:“皇后娘娘怎么会是那种人!”
“你小声点儿,”郑金莲言语间朝着屋门瞧了眼。
陶韫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而后讪讪一笑。道:“我听闻,皇后娘娘贤德温顺。定然不是心肠歹毒之人。”
“可今日早晨你也瞧见了,她盯着我目光那般凶狠,你是没瞧见,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那许是一时心急,”陶韫笑眼朦胧,“你可知。陛下一直不愿纳妃,皇后娘娘却是几番劝诫。可见娘娘心怀宽广,定是贤后之才呢。”
郑金莲仍有顾虑,陶韫一笑带过,只将那玉镯戴上她手颈上,夸张道:“诶呀,你若是害怕,那不还有我呢,我可是天上的仙女,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闻言郑金莲终才现出笑容,噗笑道:“若我以后当上贵妃了,定也要叫陛下封你个妃子当当。”
“这话可是你说的啊,”陶韫伸手指着她,弯腰与她一般,同是笑作一团。
冬日里白天总是短暂,到了晚上,未免寒冷。
坤宁宫不比往日亮堂,反倒是有些昏暗。
“娘娘。”
张均枼端坐于妆台前对镜梳头,左手握着发梢,右手持木梳,听唤未看来人,只问:“打探清楚了?”
“是,”南絮禀道:“徐琼大人年关时纳了一门妾室,原本是府上的通房丫头,名唤作张静娴。”
张均枼听言停住手,抬眸盯着妆台上的首饰盒子,目光凛冽冰冷,自语道:“张静娴。”
想不到昔日风光无限,对自己指手画脚的堂姐,而今竟沦落到了做一个通房丫头的落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