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古尔夫这样的伙伴出游,最大的好处就是你永远不会寂寞,因为他的嘴一刻也闲不下来,好像只有唠唠叨叨,才能顺利地把胆怯驱赶出他的脑子。但那同时也存在着一个缺点,因为担心与焦虑就像流感一样,可以从古尔夫这个大毒瘤那里传染扩散。随着时间的推移,齐朗的心里也开始变得有些忐忑不安。
其实在齐朗印象中,拉布火山原本只是一盘小菜,在奴隶营那三年,他几乎每周要走上两个来回。悬崖上的吊索,山体里的隧道,都是再熟悉不过的老伙伴。现今才过去了一年,那里估计根本不会发生什么变化。按照齐朗的计划,他和古尔夫只须轻轻松松地钻到里面去,在坑洞的深处捡回几块亮晶晶的石头,就算大功告成了,哪里需要担心和焦虑呢?
不过这一回大概是心里充满了期望,齐朗的心情也随着面前山路的起伏,而渐渐变得忽高忽低起来。
“该歇歇了吧?”古尔夫赶路赶得一头汗水,一边嚼着刚刚采来的榛果,一边向齐朗建议着,“整整一个上午了,我的两条腿都走细了几圈,时间一定来得及的,你说呢?”
齐朗抬起头来向远处望了望,离拉布火山已经很近了,大概只需要三五个小时就可以赶到,看来他们的确走得太快了,比预期的时间提早了许多:“好吧。十五分钟够你恢复过来吗?”
“你真仁慈!”古尔夫一下子就倒在了路边的枯草堆里,这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他一秒钟也不想浪费,“真不敢想象,如果你要是当上了我们的副队长,我们恐怕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了。”
“是你逼着我向那个目标努力的,我又没想过去争什么副队长。”齐朗轻轻地坐在了边上,从包袱里拿出了个苹果,向古尔夫递了过去。
“我其实更需要个汉堡。”古尔夫有气无力地接了过去,咬了一口的同时还在抽空抱怨着,“那是什么,你胸前挂着的那个?”
就在齐朗胸前的那个包袱结的后面,一颗洁白的兽齿从领口的缝隙中伸了出来,好像在那里还长了一张会偷吃的嘴。
“这个?”齐朗把自己的狼牙项链摘了下来,扔到了古尔夫怀里,“纪念品,我妈妈留给我的护身符。当铺只愿意为它出到三十个伯尼,你觉得呢?”
“你真是个混蛋,竟然想把它卖掉。我妈妈要是留给我任何东西,我保证会像个宝贝一样,好好地把它供奉起来。”古尔夫眯缝着眼睛,朝着中午那柔和的日光仔细打量着那六颗兽齿,“但是她只在我的脸上留下了四十多个雀斑。相比之下,还是你妈妈更体贴——要说你们东方人也真够怪的,怎么喜欢把这么难看的东西做成项链?”
齐朗无奈地摇了摇头,揉着自己酸涨的双腿说:“拜托,我们也喜欢金子和银子还有那些珠宝,这只不过是一个纪念品,好么?你们白人总喜欢无知地把其他种族下总结成怪物,就好像只有你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正宗的人类。”
“好吧,我代表正宗的人类向你们道歉。”古尔夫笑了笑,其实他心里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儿优越感,“不过你们在某些技艺上还是领先于我们的,就像这颗项坠,你们是怎么把它染成粉红色的?我从没见过什么染料能把东西染得这么完美。”
“是么?”齐朗也觉得很奇怪,因为在他印象中,那六颗狼牙一直都是乳白色的,没有一点杂色。他把它们接了回来,放在手心里仔细地看了看。的确有一颗狼牙有些发红,淡淡的颜色像是渗到了里面。他用袖口使劲地抹了抹,真的抹不掉那颜色。
这东西确实有那么一点奇怪,却也很容易就说得通,因为那说不定是他流出的血把它染红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齐朗受过不少伤,也流过不少血,想来就是受了血气的熏染,这串项链才失去了原有的价值,当铺老板科尔蒂的眼睛还真够毒的。
“如果你确定它不是被染料染的,那就一定是那匹狼原来有牙龈出血的毛病。”古尔夫很在行地得出了结论。
十五分钟的休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古尔夫身上的汗甚至还没消,两个人又重新踏上了征途。
当天晚上五点多钟,拉布火山终于出现在面前。
那是一座在崇山峻岭中躲藏着的圆锥形山体,周围许多山峰都明显要高过它,但它却看起来向个高傲的领主似的,满不在乎地堆坐在那里,而旁边的山峰则要略带畏惧地向着它的方向微微躬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