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百亩的土地被按照地形,划分成了大小不等的区域,每个区域都挖有池塘,池塘中可以养鱼养藕,周围由塘泥堆砌的道路上又种满了桑树还有少量的果树。
除了杨宁去年便试验成功的那一片区域外,新开垦的地方并不好看,莲花还没有长成,周围的桑树还是光秃秃没什么高度的幼苗。
琮哥儿估计,这里如果想要能见人怎么也要到明年这时候,而如果要达到能让人忍不住驻足流连的地步,怎么也要到后年了。
时间虽然耗的久些,但只是这么想象着也让两人一阵阵的兴奋。
“这产量先不说,只这样子一弄,土地的利用便已经达到了极致,至少比以前多了两成以上。”杨宁黝黑的脸上带着憨笑,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自己的作品,心中却是在幻想着,十年后,他所能看到的土地都能这么物尽其用那得多好?!
“桑树毕竟只能结果养蚕,朝廷那里不会鼓励大面积栽种的,鱼肉虽然可以做肉松,却也不能代替稻米,所以朝廷是不大可能允许这么大面积的改建农田的。”琮哥儿摇了摇头。
杨宁听了这话却是笑的一脸得意,“延璋这话却是外行了,这池塘周围的基台上既然能够种桑树,种果树,那自然便能够种稻米,大不了种旱稻好了。”
听了这话,琮哥儿先是一愣,紧接着又忍不住握拳敲了敲自家脑袋,末了自嘲的笑了笑,果然又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刚刚只想着稻田里面可以养些什么,却是忘了这茬儿,稍微反省了一下,转身又向杨宁问道,“杨兄有没有兴趣儿著书立说?”
著书立说是每个文人的梦想,杨宁虽然更爱种田种地,但毕竟是考中了举人参加过会试的人,心里自然也不能免俗。
但是听了琮哥儿这话,却也只是摇了摇头,“想是想,不过,我只在这一地,见识毕竟太少了,便是这桑基鱼塘的主意还是延璋出的呢。”他向来是个务实的人,农人也讲究多少汗水多少收获,几十年后等年老时还可能回忆一生将自己的经验全部记录下来,传于后人,现在却是不行的,没那个经历。
琮哥儿点了点头,这是事实,不将大景走遍,不再深入研究个几十年,还真是难以写成一本能够流传百代的农书。
见杨宁提到旱稻,便忍不住将那些杂交水稻的设想说了出来,这些都是后世经过试验证明切实可行的能够得到优良稻种的经验。
琮哥儿以前是想着能够找些人慢慢摸索着种出来,然后将成果记在老爹那里的,这样子即使是有弄虚作假的嫌疑,但至少让老爹在现时能够拥有巨大的名声,也能够提高一些他在朝廷中的身份地位。
不过,这么些年下来,他也算是明白了,那么洒脱到有些惫懒的人,什么名声什么地位他都是不会在乎的,多了甚至都会当做一种麻烦。
即然如此,还不如将这些知识提点给杨宁,看着对面憨厚青年晶亮狂热的双眼,琮哥儿也突然有了种自己早晚会培养出一位农学大家的隐秘的兴奋感。
都是实际派,有了思路,自然会忍不住去动手,看看刚刚折腾过的大片水塘,大田里实在是找不出空闲的地方来做试验了。
杨宁那里又不想将试验田建的太远,那样子路上来来回回的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
所以,最后理所当然的那些被农庄上的人用来种蔬菜瓜果的小田遭了殃,一片一片的都被清理了出来,被杨宁分成了一块块的方形地块,然后将从附近新买来的各种晚稻苗分门别类的种上。
之后每天便像是长在了地头上一样,随时随地手里都有一个小本子,还有用碳条儿做出来的简易铅笔,以便他能够随时将这些作物的生长以及水肥情况记录下来。
然后晚上回去再认认真真的一条条清楚的记录整理一遍,那狂热的样子让琮哥儿看了都有些心惊,几乎以为这位好友是不是已经风魔了。
忙碌的两个人如果不是身边都跟着大把的下人照顾,恐怕连吃放的时间都不能定时,更不要说去理会那些有的没的消息了。
所以,当琮哥儿从王护卫那里知道徒睻那里的事情已经忙的差不多的时候,这才顺便的知道了那件足以震动江南的大事件。
金陵甄家被全家抄没!
琮哥儿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便是忍不住激动的喊道,“怎么可能!”
那笃定的语气惹得王护卫跟阿大看过来的目光都带着些不明显的打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刚刚好像有些失态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这甄家在原著中可是至少还有好几年可以蹦跶的呢。
怎么就这么没有半点征兆的说抄便抄了呢?
难道自己这只一直呆在京城的小蝴蝶,真的能给江南带来这么大的变故?
还有,即使事情有变,这甄家那位老太太可是还活的好好的呢,还有后宫的甄贵太妃,四六两位王爷,这些统统哭诉起来,陛下那里又要怎么应对太上皇的刁难?
很想知道里面的细节,催着王护卫拿了最近的朝廷邸报翻检着,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但却是让他失望了,这上面除了老调重弹,江南的事情根本连提都没提过。
看来甄家之事在没有结案之前,是别想在邸报上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遣了人出去苏州城打听,好吗,这消息又太多了一些,而且满门抄斩、青天问案、天降神雷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稍微添添减减就能形成一部神异志怪小说,也是不得不让人叹服这些百姓的想象力之丰富。
消息探听不到,眼巴巴的等着的人又一直不来,琮哥儿心情焦躁之下,只能继续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无聊的每天跟着杨宁守着他的地头,研究那些水稻每天抽了几片叶,又长高了几寸。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两个人之间自然有了默契,搭档工作的时候,一个人想要什么东西,想说什么话,即使不用出声,另外一个人也大概能够明白。
对此,两人都很满意......但是,好不容易忙完了差事,千辛万苦的赶回来的徒睻看着却是特别刺眼!
琮哥儿怎么能够对着别人笑的这么甜?
琮哥儿怎么能跟别人挨的这么近?
琮哥儿竟然让那人碰到他的衣袖......
没通知自家主子,便直接做主将忠顺王爷给迎进来的阿大感受着身边那越来越冰冷的气息,只想将自己缩成一团滚的远远的,又想给自己个几巴掌,让你贱让你贱,怎么就没有将人给领到主子住处,而是直接领到这里来了呢?!
这时候后悔也晚了,缩着肩膀可怜兮兮的望着护卫在自家主子身后不远处的王护卫,哥们儿啊,您明明看到王爷了,怎么就不知道知会主子一声呢!
殊不知,王护卫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早就想去通禀了,可是刚刚要动,却直接被王爷那凛冽的目光给定在了那里,身子一颤,再不敢多动一步。
两伙人的距离并不算远,倒不是琮哥儿神经粗大到徒睻已经离他这么近了,他还没有发现。
实在是,今天兴致来了的时候,他随便说了几句农田间种套种以及轮种的好处以及必要性。
当时他真的只是随便说说,杨宁却是双眼放光的盯着他不放,不停的问一些相关问题来压榨他那可怜的脑细胞,全部精力都用来回忆前世那少的可怜的记忆了,自然对周围的感知便降低了许多。
终于将杨宁的问题都回答的差不多了,琮哥儿松了口气后忍不住露出了个愉快的笑容,应付这种在某方面极度在意的狂热分子还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只这么一会儿,不但死了好多脑细胞,嘴巴也干的厉害,咦,不对啊,以往这个时候,早有人递了温水过来了,今天这些人怎么会这么疏忽。
抬头向左右瞧了瞧,气氛好像不对啊,无意中看到王护卫向着自己身后不停斜过去的眼睛,琮哥儿心中蓦的便是一阵惊喜,有些不敢相信的回转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