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氛围之中,似乎所有的彩色,都变得苍白无力。即便面上再精致无瑕的妆容,都如同雕塑般,僵硬冰冷。
鸢婷婷一身粉色宫装,坐在楚皇身侧,她的手下意识的揪紧自己的衣裳。好在,楚皇的视线并不在婷贵妃身上,他全神贯注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一双眼落在鸢婷婷的方向,却并不在她身上聚焦。正因为此,婷贵妃才会恐惧,如坐针毡。
她太了解楚皇了,这个男人多疑而惯于猜忌人心,哪怕与他同床共枕二十多年,他也从来不信任她。不,他不信任任何人。鸢婷婷了解他,他每次有这样的动作,便是要杀人了。鸢婷婷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为了达成玲珑的愿望,她使了一些手段,一些必要的手段,鸢婷婷没有把握,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究竟有没有留下尾巴,究竟是不是真的天衣无缝。
楚皇深藏不露,他手下的势力并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她带着“证人”过来,已经半个时辰了。陆陆续续的有人进来,楚皇的动作,却始终没有变过。他,究竟在酝酿什么东西?难不成,他已经发觉了她的小动作?
鸢婷婷越是思考,便越是紧张得心都仿佛提到了嗓子眼上,那感觉,随时都可能跳出来似的,让她忐忑不安。
重伤的蒙挚、大臣们,就连受惊过度面色苍白的楚玲珑佛教被勒令不许离开。今日之事的所有关系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楚皇却并没有要审问的动静。楚皇的决定,令人摸不着头脑。
楚皇面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戚晓蛮安静的跪在大殿之外,那条伤了的腿此时如同万只蚂蚁在啃咬,疼痛难忍。她的额头浸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澹台璧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他就在她的身侧,目不斜视。楚玲珑站在澹台璧身侧,从始至终,一个眼角也没有给戚晓蛮。
蒙挚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他面色有些难看。腹腔一剑,这对于身经百战的蒙挚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伤。三十年来,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战役中,受伤无数的他,能够活到如今,绝不是偶然。楚玲珑的剑根本不及那些敌人的招数刁钻古怪,他即便避不过受伤,不让她伤及要害,也是能够做到的。
战场上下来的大将军,逃避死神的镰刀,那已经是一种本能。只是,蒙挚面色难看的原因,还有一个。
陛下召见。
陛下宠信他。他跟着陛下三十余年,多疑的陛下不信任任何人。但是,陛下对他,却是真真正正的好。为此,哪怕他多疑,蒙挚一片赤诚之心也通通效忠予他了。
而今,他重伤失血,陛下便命人召见他。大殿之上的人,他眼熟。一个时辰之前,他们才见过面。陛下此时召见他,这是要……?
时间如同水流,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了。他的冷汗,已经在地面汇集成了一滩小水洼,不断的有冷汗滴落进那块地方,“滴滴答答”的震耳欲聋。腹腔的伤,不知道陛下让御医给他用了什么药,跪了这么久了,竟并没有多疼。只是有血水一点点的渗透了那白色的纱布,疼痛不见。
在他身后,是已经古稀年华的徳王。他是楚皇的堂叔,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在大殿之上跪着的这段时间,徳王的心里已经乱得不得了。他一个不受宠没地位的闲散王爷,没权没势的他,地位其实还不如一些受宠的大臣。但是野心,是个男人都有。他自然也不例外。澹台璧的夫人,这是多大的诱惑力啊!加上陛下向来对于臣子姻亲,是置之不理的态度。所以,才有了今日的“百官逼亲”,否则,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敢于这样“结党营私”啊?
徳王不知道别人是如何看待陛下放任臣子自由姻亲这件事情的,总之,他了解这个侄儿的心思。楚氏皇族,与其余国家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同样忌惮臣子们的私下来往,戍国从前同样禁止这些。只不过,戍国楚氏至如今的楚皇陛下登基之后,不知为何,竟提倡此道。
徳王对此,嗤之以鼻的同时,又蠢蠢欲动。
因为他,是少数知道楚皇此行真相的人之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今日的相府之行,徳王其实不抱什么希望,不过是因为大势所趋而已。整个戍国朝堂,大臣蜂窝而动,他也想要去试试运气。
事出突然。
谁能想到,蒙挚这个该死的家伙会在这样的时候,出来寻仇呢?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他竟然还堵到了丞相府邸。这是徳王,以及群臣们始料未及的一个意外。
功亏一篑。徳王不想承认,当那血腥的一幕发生之时,他仿佛已经听到了死亡的号角。
膝盖已经麻木,徳王年迈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当他不经意触及楚皇的视线时,他顿时感觉心跳加快,血液就像凝固住了。这富丽堂皇的大殿瞬间一下子就变地死气沉沉,到处弥漫着紧张可怕的气氛,徳王死死的攥住自己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