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奔出了大半个时辰,那女子身形销匿三次,出现三次,鱼幸已追的心里不安。藉着零零洒洒的几缕清幽月光,鱼幸见那女子不远处的前方有一座小坡,心里一动。低头拾起一块石子,握在手中。那女子后背微微一欠,想要故技重施,鱼幸掌心摊开,右手一扬,认了准心,将手中的小石块朝那女子后心掷去。
遽然那女子身子一动,随即听得“啪”的一声,似乎两物相撞,紧跟着鱼幸掷出的小石块往鱼幸飞来,逆风破空“嗤嗤”而响。黑夜之中,未及看清楚那女子使了什么手法,将鱼幸的石子撞开,反向朝他而来。
鱼幸一惊,这次却不避开,反而将手掌伸出,去接石子。哪知刚要碰及石块,那石子忽然“啪”地一下掉落在地上,鱼幸的手掌霎时抓了个空。
就这片刻功夫,那女子已奔上山坳。鱼幸心里一空,身子凉了一截,足下猛地较劲,陡如离弦之箭,落下之时,已在山坳之中,可却又不见了那女子踪影。
冷月无声,树影婆娑,天地间一片死寂,除了清风徐来,竟没了别的声音。鱼幸蓦如醍醐灌顶:“我和这女子素不相识,她引我过来干么?”冷静了一会,便想返回客栈。
哪知他才引脚退了一步,左肩便给人悄无声息地拍了一下。鱼幸猛然回头,月光之下,只影也无,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响起:“都到了这里啦……男子汉大丈夫岂……岂能萌生退意……半途而罢?”这声音空洞轻灵,是个女子的声音,只是她话说得断断续续的,颇有上气不接下气之感。一句话说完,已换了八个方位。
鱼幸左顾右盼,徒闻声音,又哪里见到人?心道:“她适才拍的要是我脑袋百会穴,那我就必死无疑了!这人对我显然并无恶意。”但于自己一身功夫无从施展,仍不由得一怵。他随就镇定,朗声问道:“你是谁?藏头缩尾的干什么?”那女子阴森森地答道:“我是鬼!”鱼幸壮着胆子道:“清风明月,朗朗乾坤,哪里来的什么鬼?再说了,那会有鬼说自己是鬼的?你若不说你是谁,我就要走啦。”说着抬步便往后退。
那女子的声音“哼”了一声,道:“果然和他一模一样!哼。”鱼幸这次听得清晰,突觉这声音略为耳熟,却又想不起来。他满脸狐疑,问道:“什么一模一样?”那女子沉吟不答。
鱼幸既看不见她面容样子,便说道:“你若不现身,我这就走了。”那女子声音从半空响起:“你不想知道我说的你和谁一模一样了么?”鱼幸道:“你不肯说,我也无可奈何。”那女子道:“果然是……”她话还没说完,鱼幸忽然叫道:“原来你在这里!”和身往前扑去。可直待他双足着地,也不过见一个黑影。原来他听音辨位,冀以一扑而中,却哪里扑到半个人?
那女子又道:“好小子,我问你一件事,你须实话告诉我!”语音之中,自有一股威严。鱼幸心想这人藏头缩尾的,多半不是好人,说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了。”那女子道:“我问你,日间和你一起的那个陆姑娘呢?”鱼幸万没料到她问的是陆秋烟的下落,反问道:“你问她干什么?”那女子道:“你只需如实回答我便是了,问这么多干么?”
鱼幸道:“你既然问陆姑娘的下落,这么说,你是沧月岛上的人了?”那女子略微讶异,顿了一顿,才道:“什么沧月岛,我不认得。”鱼幸微笑道:“陆姑娘么?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那女子道:“你不知道?前几……今天你二人不还在一块么?”话音之中,略显焦急。鱼幸道:“我与陆姑娘也是萍水相逢,她要去哪里,我怎地管的着?她又不是……”他本想开个玩笑,却觉轻浮不妥,慌忙住口。
那女的问道:“这么说,陆姑娘的行踪,你是不肯说与我听了?”鱼幸正色道:“我不知道,如何说给你听?我信口胡诌,你当也信么?”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好油腔滑调的臭小子!”鱼幸只觉好笑至极,并不睬她,转头便走。忽然身后风声大紧,鱼幸慌忙双掌后叉,护住身后要害,但终究是迟了一步,只觉得后心一麻,全身登时酸软,没有了丝毫的力气,头重脚轻,已给人倒立着提了起来。
鱼幸看不清她面容,只得叫道:“喂,喂,你干么?”那女子道:“臭小子,你现在命悬我手,我只需轻轻在你背心这么一拍,便可送了你的小命,你说是不说?”
鱼幸神态自若,说道:“嘿嘿,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受他人胁迫。你便算是取了我性命,我也不会吐露有关陆姑娘的半点消息。”他说完这话,心里怦怦直跳,生怕那女子一悱然之下,果真一拍结果了他性命,那就糟糕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