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左谦听她讥哂,一时语塞,道:“即便如此,你却不可贸然伤人。常言道的好,冤各有头,债自有主,即便你爹爹当若为柳大侠所害,你也不可迁怒与她。我带她前来,乃是为了见一位故人,辩白柳大侠与你爹爹的此中曲折是非。”
那少女眸子流转,说道:“如此也好,陶前辈只需将这柄‘泣剑’假侄女我一用,我便不再和她为难。待今日过后,自会双手奉上,敛衽向陶伯伯赔罪。”
说着晃了晃手中长剑:“至于其中是非,也勿须辩解了,淮阴七位前辈已在来的路上,只要去了梧桐岭,一一对证,就知孰是孰非了。”
陶左谦心底一凛:“淮阴七秀果然要来。”面上道:“你苦心借我宝剑,却又何用?”那少女哼了一声:“家父别有死因则已,若当真是柳苍梧所害,那我只好将他开膛破肚,让诸位在梧桐岭的英雄好汉瞧上一瞧,看看心是红的,还是黑的,尝尝血是咸的,还是甜的!”说到后来,竟变得阴森森的,着实怖惧。
陶左谦听她出言不逊,面目冷峻,怫然道:“凌姑娘武功高强,要这废铁何用?恕老夫难以从命,你有本事,就来取去!”
手掌霍地一伸,掌影绰绰,迅如奔雷,迳拿她缺盆穴、肩贞穴、神阙等六处大穴。这六式融会贯通,乍如行云流水,乃是擒拿之中的上乘功夫。他拟以快攻之,致那少女手足无措,弃刃投降,顺势夺下泣剑,救得齐倩。
那少女临危之际,却不慌乱,前赴后仰,霎时避开陶左谦这六记拿穴猛攻。但陶左谦掌势何等凌厉,六招避将下来,直割得她螓面隐隐作疼。
陶左谦连施六记未中,只听那少女道:“陶伯伯既然都这般说了,那小侄女也只好无礼了!”
陶左谦“嘿嘿”一笑,一招“天吴移川”使出,暗含打锁擒拿制敌诸般妙处,又拿她右臂上“青灵穴”。殊知天吴乃是海神之名,《山海经·海外东经》中写道:“朝阳之谷,有神曰天吴,是为水伯。其为兽也,人面八首,八足八尾,皆青黄也”。
陶左谦此招,乃是自中幻化而来,意为海神天吴推动世间山川,横扫华夏寸土之意。他骤然施出,真如八面八尾,势不可挡。
那少女闪无可闪,不得左掌下斜,铤而走险,切向陶左谦手腕。
陶左谦见她手掌支来,喜不自胜,忖道:“逼这女娃娃与我比拼内力,那是再好不过,她功夫再好,武功再怪,焉能敌我四十余年的功力!”掌心一翻,往她掌心对了上去。
但听“波”的一声,两只手掌蓦然相粘,陶左谦势气陡然倍增,劲力源源不断催动,排山倒海,摧楫倾樯般压将过去。那少女面色一阵煞白,倏尔转为一阵赤皂之色,稍闪即逝。
但凡练内家功夫之人,与他人比拼内力之时,若是内力不济,运功疾抗,脸上便会呈现不同颜色。此刻若对手仍穷追不舍,绝不撤手,那便遭了。
陶左谦知她运功抵抗,若在此刻加紧掌上力道,只需她脸上再转两次赤皂之色,内脏必受重伤不可。他原是与眼前这少女素不相识,只是恼她出手太重,言语清傲,是以出手惩治,好令她知难而退。当下大喝一声:“撒手罢!”劲力一吐,两掌分离,随即手掌霍地伸出,也不知如何使招,那少女手中宝剑陡然一松,落在他手中。
那少女乍得松懈,内劲收之不住,“噔噔噔”退了数步,退出亭外,落在雪地之中,犹自立桩不定,激得雪花脚底一阵纷飞。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晌吐不出言语来。
陶左谦昂然道:“你走罢!”陶左谦手下饶了她,并出言放她安然离去,已是仁至义尽。按照江湖规矩,她便当立即转身离去,日后就算不感恩戴德,遇上陶左谦,也将远远避开,不可与他为难。
陶左谦不再理会她,将夺下“泣剑”插在腰间,步出亭子,径直走向齐倩,伸手便欲将她抱起。
孰料那少女高声叫道:“你莫要碰她!”陶左谦手一缩:“凌姑娘,你罹逢丧父,孤苦伶仃,念在武林一脉,陶某不跟你计较,暂且放你一马,你还待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