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上下打量了萧衍一番,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便鬼使神差地开了口,“是秦子岳叫你来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衍不由白她一眼,立时便站起身来,不无埋怨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好友,难不成我就不能前来关心你一番吗?”
谢宁被他说得有些心虚,正在懊恼之际,耳旁却又传来对方陡然压低的声音——“虽然,这次的确是秦子岳找我过来的吧。可我也就是一时疏忽,才没反应过来。若是我下次考虑得周全一些,哪里还用得着他提醒?”话中尽是对秦峰的不屑。
对此,谢宁早已渐渐习惯。是故眼下便只微微摇了摇头,确认此时门外无人后,方才上前两步。站到萧衍面前,声音刻意放轻道:“蜀地局势究竟如何了?他可有话托你转告我?”
“何必他托我转告,”萧衍撇了撇嘴,旋即便无语地看向谢宁道:“谢妹妹,你莫不是忘了,我家那位萧大人是做什么的了?”
对了!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萧衍的父亲是兵部尚书!蜀地的局势,他自然极为了解。
谢宁眼前一亮,下意识地便扯住萧衍的衣袖,语气急切道:“蜀地如今局势如何?好端端的。议和之事又怎么会失败?还有。你可否联系上鹏勇军众人,我想知道我爹他们如今怎么样了……这个月我还没有收到他的家书……”
说至此处,谢宁的语气不由低落起来。
萧衍见状,便只好忍住了将袖子从谢宁手中抽出来的冲动。耐着性子道:“你先别急。蜀地地势险要。想要传递消息实在是太难了些。眼下朝中知道的。也不过是两方议和失败了而已。”
“就这些,还有吗?”谢宁双手攥紧,握着萧衍衣袖的手指更庸碌了一些。
萧衍心中郁闷。面上却还要安慰着谢宁,“你放心,蜀地驻军的实力如何你最清楚,就算是真与苗人打起仗来,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谢宁却霎时间没了力气,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萧衍,心中仍怀抱着一丝希冀,出言询问道:“你是说,朝廷要同苗人开战吗?”
这些年来,蜀地虽是动乱不止,可多是苗人蛮夷作祟,入城围攻。苗人狡猾,又擅蛊术,蛇虫鼠蚁俱可拿来应敌。饶是谢宁自己,也吃过他们不少苦头。
也正因此故,蜀军虽常与苗人交锋,却也只是意在镇压,像是这种正式的“开战”,已是十余年没有过了。
至少谢宁还没有见证过。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令原本已经打算议和的两方,一夕之间又成了针锋相对的对头呢?
谢宁难掩惊疑地看着萧衍,一双杏眼却是眨也不眨,似是执意要对方给个交代。
萧衍不由摸了摸鼻子,通过谢宁此时的反应,这才恍觉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心思一转,便立时出声描补道:“这我倒是不知……不过苗疆蛮夷向来凶悍,若是他们不肯安分,朝廷派兵镇压也是常理。”
大秦兵力多分散在距离蜀地甚远的边关,无论是从边境调兵,还是从各地百姓中召兵,都不是一夕之功。蜀地若真有了战事,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当地驻军。
而鹏勇军众人,更是避无可避。
谢宁闻言,顿时心中一沉,面上的血色一瞬间便褪去,整张脸无端便苍白了三分。
萧衍不由眉头暗皱,关切出声道:“谢妹妹,你没事吧?”
“无事,”谢宁强忍着心悸,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话音一转,便径直出声道:“那你可知议和事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衍哪里看不出她此时异样,可看破归看破,谢宁佯装无事,他也不好说破,便只得神色如常地对着谢宁道:“这我倒是知道些详情。与苗疆议和之事,原本谈得极好,事态也一直是照着预期的方向发展。可谁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在十月下旬,苗人却忽然对城镇的百姓发起了进攻……”
萧衍的声音在耳旁回响,谢宁心中却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令她霎时眼前一亮,抬起头来,便对着萧衍道:“如今蜀地局势危急,我实在是难以袖手旁观。萧大哥,等下咱们一同出府。我去武馆挑匹好马,今日便出城回蜀!”
“谢宁,你莫不是疯了不成?”萧衍瞪大了一双眼睛,旋即便诧异地看着谢宁,厉声呵斥道:“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便可解决的事吗?我知道你身怀武艺,可那又有何用,单凭你一介女流,一人一马,怎么可能一路从京城跑到蜀地?就算你赶到,恐怕也已经过了一两个月了,那时战事说不定都结束了。你莫要一时冲动,冷静一点好不好?”
谢宁却只看了萧衍一眼,淡淡道:“我总不能不顾我爹他们的安危。”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爹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怎么可能会出事?”萧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谢宁,忍不住提高声音道:“你认真想一想好不好?倘若你非要一意孤行,难不成还非要我入宫去找秦子岳才能拦住你吗?莫说是我们俩了,就算是靖阳侯府也未必会允你前往。”
事实的确如此,可侯爷舅舅不允,谢宁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谢宁咬了咬牙,心思一转,便已在刹那间作好了打算,却是打定主意要离京回蜀。
萧衍虽不知她心思,可为了打消她这番执意离去的念头,思虑再三后,便也只得对着谢宁坦言道:“你不必担心。其实此事或许另有蹊跷。”
谢宁心中一动,便立时出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前同你说过,议和一事原本进行得很是顺畅。苗人忽然出尔反尔,如此反复无常,其实也并不合乎常理。谢妹妹你久居蜀地,自然知道他们苗人物资匮乏,就连一日三餐也简陋得很。而这,也正是他们与朝廷议和的原因。”
说至此处,萧衍不由话音微顿,旋即便压低了声音,向着谢宁凑近道:“如今苗人忽然生事,定然是事出有因。”
谢宁闻言,立时眉心一跳,心中顿时生出了许多猜测,一颗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却也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道:“你可知其中缘由?”
萧衍点了点头,旋即继续轻声道:“苗人突然反水,定然是得到了更好的利益。而这利益,比起议和而言自是更高,才会令他们心动。”
“可双方若是真交起战来,苗人在人数上不占优势,何况我们蜀军与他们的实力旗鼓相当,就算是真打起仗来,他们未必落得了好。这个道理,他们也应该清楚才是。不然此前他们与我们发生冲突之时,应该也不会打完就跑啊。”
蜀地动乱不止,正是由于苗人的缘故。若两方执意相拼,结果也只能是两败俱伤。苗人深谙这样的道理,每次挑起事端也只是点到即止,不会当真闹得不可收拾。
就算是为了厚利,他们也不至于忘了自己的实力吧。
谢宁心中很是疑惑,萧衍闻言眼中却是立时精光闪现,嘴角一勾道:“所以我才说此事蹊跷嘛。想必这诱惑苗疆之人,也定然是别有居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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