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押解轩辕成的车马再次出发。
中午,侍卫再来送饭给乐华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既然父亲和阿君会救她,那她就忍一忍。
……
越往北走,天气就越加寒冷,寒风呼啸似凌厉的刀子割在人的脸上,疼痛不已。
到达边城的时候,已是十一月末,入了冬,寒意蚀骨。
赵婉和乐华都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子,尽管京城也有寒冬,但是每年的冬天,她们几乎不用出门,屋子里的地龙烧的极暖,若是还冷了,还能在屋子添上火盆。
即便是要出门,她们一会裹上厚厚的大氅,手里捧着暖炉,就连乘坐的马车也是密不透风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囚车四面透风不说,她们的身上也只是一层单棉衣,根本防不了寒。
乐华不停的搓着手,虽然冷,但她知道这会不是她抱怨的时候,父亲和阿君会来救她的,她只要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与乐华积极求生的心态不同,赵婉从被抓的那一刻起,神情便没有什么起伏,她唯一对押解她们的侍卫说过的话,便是“我要见我们王爷”。
然而没有人理她。
之后她便也不说了,眼神一日比一日空洞,总是会对着天空,树林,鱼虫等物发呆,像是陷入了魔障一样。
腊月初三,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边城。
轩辕昊亲自把他们送到了服劳役的地方,把他们放出了囚车,但是他们身上的锁链暂时却不会解开。
赵婉终于在这一日见到了轩辕成,她的神情有些激动,眼眶红红的,想到轩辕成身边和他说话,可是看着周围围着他们的人还没有,她又不敢挪动脚步。
赵婉欲言又止。
乐华对轩辕成却没有这么深的情分。
年少无知时夺来的爱情,早在她嫁入成王府的那一刻就幻灭了。她现在只等着,她的父亲和弟弟来就她。
轩辕成对乐华也没什么情分。
他一下囚车,便朝赵婉看去。
待看到她眼眶泛红,他的心咯噔一下,愤怒的看着轩辕昊。
轩辕昊淡淡撇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直接对侍卫吩咐道:“把他们押进这间屋子。”
侍卫应是,两人一组把轩辕成他们押进了屋子。
月色朦胧,轩辕昊轻轻吐了一口气,喃喃道:“终于要结束了。”
他转身,踏步离开了关押轩辕成的小院子。
听着外面渐渐安静。
赵婉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轩辕成身边。
“怎么了?”轩辕成低声问她,眼眸猩红,“是不是他们欺辱你了!?”
语气狠厉,若是赵婉回一个“是”字,只怕他会立马出去找轩辕显拼命去!
赵婉摇摇头。
轩辕成这才松了口气,轻声问着她:“那是怎么了,累着了,冻着了?”
轩辕成关怀着她。
赵婉泛红着眼眶低声哭了一会儿,良久才缓缓的止住哭泣,轻声道:“爷,妾身无事,妾身…只是担心你。”
轩辕成把她抱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咱们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轩辕成往乐华的方向了看了一眼。
此时的他,一无所有。
心境反而不像以往那般计较得失了,对乐华,他看的更淡了。
赵婉也从轩辕成怀里转过身来,看着对面角落里的乐华。
从乐华一进府,她便把乐华拿捏的死死的。
一年以来,乐华从没在赵婉手里讨过好处。
但是此事,她们的争斗早就没有一丝意义了。
谁也不会知道,他们能活到哪一日?
轩辕成看着乐华,示意赵婉待着原地不要动,他则拖着脚链走到了乐华的身边。
乐华蓦地抬头看他,眼神有些惶恐。
轩辕成无视她的神情,问道:“乐侯会不会来救你?”
乐华怔了怔,没有答话。
轩辕成继续道:“若是来救你,你就跟着乐侯走吧。以后换个身份姓名,好好生活。”
言罢,轩辕成即又拖着铁链回到了赵婉身旁。
乐华怔住,愕然的看着轩辕成离去的背影。
不知为何,她觉得心里头一阵阵的钝痛。
对面的赵婉,也瞪着眼睛看着轩辕成,眼中全是不解:“爷?”
“嗯…”轩辕成应着对她笑了笑。
赵婉蓦地呆住,爷如今的笑容仿佛当年他们初成亲之时那般,让她可以全身心的信赖和依靠。
轩辕成继续笑着,他走到赵婉身边,和赵婉一同坐在地上,他扶着赵婉,让她躺在了他的怀里。
那天晚上,他和轩辕昊谈了一番话之后,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们都不是赢者。
真正的赢者是他们的父皇。
从头到尾,他们兄弟间的每一次争斗,恐怕父皇都是知晓的,更甚者,或许其中父皇还多多少少的出了力。
轩辕昊有句话说的对,在皇宫里,若是不是父皇默许的事,谁又能真的成功?
所以,当年敏妃病逝的事,轩辕昊被他们下毒的事,恐怕父皇都是知道的吧。
呵!轩辕成在心底一阵冷笑,他当年竟然以为父皇独独疼爱轩辕昊?!简直是笑话!和龙位想比,恐怕父皇谁都不疼爱!
“爷,”轩辕成独自想着,在他怀里的躺着的赵婉却轻声唤了他一句,“爷睡着了吗?”
轩辕成回过神,手臂自然的握紧,问道:“怎么了?”
赵婉眼眸里都是笑意,低声道:“爷,妾身…妾身有了…”
“嗯?”轩辕成疑惑,“有什么?”
赵婉脸颊微红,声音更加细弱蚊蝇,“妾身,有孩子了。”
头顶的呼吸蓦然停住。
赵婉等了许久,也没听到身边人的回答,心中不免忐忑,爷会不会不想要孩子?毕竟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
曾经他们刚成亲的时候,赵婉其实也怀过,可是当年年少,加之她又自幼失了母亲,能教导她的人并不多,孩子初来的那两个月,她正忙着熟悉成王府的庶务,又每日都去宫里请安,希望在慧妃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在孩子两个月的时候,她因为劳累过度昏倒,跌在了青石地板上,石板上留了很多血,大夫来瞧她,说她身子亏的厉害,以后再能怀孩子的机会微乎其微。
而且这么些年她的身子也一直没有动静,她本事死了心了的。
可是就在他们成为待罪之身,被囚禁在成王府一个小院子的时候,在即将要来边城的前半个月里,她发现她有了身孕。
赵婉没敢把这件事告诉轩辕成。
一则当时她请不到大夫,无法确认自己是不是坏了身孕。
再则,当时他们的处境自身都难保,她不敢透漏一点风声,她怕别人害了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