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转回身开始问话。
卫琉知与其他几人站在前面。
卫琉知左右看了一圈愣是没找到那些小童们,不单是小童,就连秋寒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涟鹤看看流萤,又看看侯镇,心里也犯着嘀咕:怎么今日人来得不齐?还是都在后面站着?秋寒哪里去了?又跑后山菊圃那里偷闲去了?
虽是如此,瞿白鹿不问,他们也不会自己走上前去说少了人。
白鹿闭上眼睛:“嗯?是没有事还是这十二楼中没活物了?”
流萤听得出瞿白鹿不快,当即就想脚下抹油,便赶上前去道:“雪圣,秋寒不知哪里去了,我去找一找?”
瞿白鹿稍稍一想,流萤心总是直口快的,有些话一说出口也怕她得罪许多人,便点了点头,只道:“去便去罢,只是往周边找找罢。”
流萤点头,慌着要拉瞿舒康下去,明知白鹿有话要提,瞿舒康哪里敢动,只小幅度的摆手叫流萤赶紧离了这是非之地。
没曾想流萤一走,跟着她的小妖们个个都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
白鹿抬眼一一扫过众人的脸,轻声道:“我知你们也是怕得罪......”
话音未落,流萤手下的一个小妖猛地走上前来,也不看卫琉知和瞿舒康,走到前面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仙君,我不要这性命了,卫流萤她欺人太甚!”
卫琉知连同瞿舒康神色皆一变。
瞿白鹿没料到会把流萤牵扯上,当下转过身继续看景:“嗯,说。”
“我等皆是五达观人,法术强过她的更是多出许多去,她每日间好吃懒做,使唤我等如同使唤奴仆,凡是有功之人皆不闻上禀,犯错之人皆受责打,动辄非打即骂,即便是无有差错,也皆要受罚,只说我等是一丘之貉。”
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顶有一只正在晒太阳的小虫,在阳光底下展开自己的薄翼,十分恬然自得。
白鹿不免看的入了迷,那人说完话后瞿白鹿久久未语。
卫琉知心里有些慌了神,还不待他说话,瞿舒康便先行上前,口中道:“凡是责罚者皆是犯了错的,流萤平日里纵然骄纵却不会不辨是非。”
小虫的薄翼那么清透,看上去像是一层快要化了的冰,也不过是白鹿一眨眼的功夫,一只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鸟儿嗖的一声掠过,那么美丽的东西瞬间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其实它只是想晒晒太阳,那只鸟儿也是为了自己生命的延续,孰是孰非呢?
这里瞿舒康等了许久,仍不见瞿白鹿言语,当下心内不免打鼓,回头看了看卫琉知,底下跪着的流萤的手下见白鹿久未言语以为是庇护流萤,还不待卫琉知说话,只见流萤手下的五达观人全跪了下来,对着瞿白鹿一个劲的磕头,口中皆是历数流萤之罪状。
其一:性子暴戾,古怪。
其二:擅自责罚,且责罚众人时皆下重手。
其三:有功者不报。
其四:懒惰
总结起来这四条都像极了流萤会做的事情,她没什么心眼,脾气又大,不会体恤人也在情理之中,但单说为了这四条便惹得他们能当着瞿舒康和卫琉知的面向瞿白鹿告状,这是瞿白鹿不信的。
如果不单是为了这四条那么能是为了什么呢?是什么让他们冒着风险说出这些?
太阳的光芒从树冠上穿下去。
现在晒太阳的换成了那只小雀儿,同样是懒洋洋的表情,瞿白鹿闭上了眼睛,细细听着那十几个人的心声。
一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他们心中。
白鹿一笑,睁开眼睛,思忖道:这便是了,若是她的话厌弃流萤的性子也属正常。只是这举动也孩儿气了些。
她再继续听,这些人说的话句句是真,白鹿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山峰,良久轻声一笑转回身看着卫琉知,卫琉知被看的浑身发毛。
“烦寻流萤回来。”
底下告状的那一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瞿白鹿究竟是罚还是放,心内又有些惧怕暴脾气的流萤,登时静了下来。
卫琉知忙行礼称是,转身去寻流萤了。
树叶上的脉络根根分明,纤细而固执的顽强蔓延着生长着,然后度过盛夏迈入衰秋,秋风会打着卷儿的摇晃大树,有的能坚持到冬天,但没有一片枯叶能挨到明年三月三,本来生就注定了死,生死相依相随,就如同这树叶一样,有些叶子可能没到秋天就落了,毕竟不是每片叶子都能像松针那样长寿。
十二楼中雕栏画栋,处处是景,可那又如何呢?且不说它只是幻化出的楼阁,即便是真正的通天大厦也难保没有倾塌的一天。
一片不知从哪里来的叶子被风刮到了瞿白鹿脚下,十二楼中很少会有落叶,当初的辟尘诀可不是白念的。
白鹿知道它落下了,就在自己脚边,所以抬眼看了看外面。
涟鹤眼尖也瞧见了,悄悄施了法,飞快的引了来,扔给了身后的五达观人。
众人鸦雀无声,皆等着瞿白鹿的话,他们不知道白鹿想干什么,他们很想看看白鹿会做什么。
仍是寂静。
终于脚步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匆匆忙忙,脚步细碎,声音沉重,这个脚步声的主人大抵就是流萤了吧。
卫琉知飘然先至,转身正好看见流萤的一双牛眼正瞪着她手底下的一众,只怕若不是卫琉知拦得快,她已经施法惩戒那些五通观人了。
十二楼很高,又是建在山巅,所以看得到许多地方,像是桃林、飞练潭都可以略窥一二,底下的涌泉洞府,五达洞府更不用提了。瞿白鹿没张开天眼,她能听到东山洞府里的声音,众人挥汗如雨,攥着笔管的手应该是飞快的书写着吧,书写着那些本就该熟悉的咒诀。
众人仍然很安静。
流萤小声道:“雪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