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杨守文仰着脸,看着漆黑夜空,发出了一声叹息。
桓道臣在他身边,听得出他这叹息声中所隐藏的苦涩,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按照杨守文的计划,是准备在天亮之后,火烧婆娑古道。
可没想到这一场大雨,把他的计划完全破坏……
“李君,那咱们还要不要坚守古道?”
二十里婆娑古道,曲折蜿蜒。
可是凭六百人想要挡住飞乌蛮,绝无可能。
要知道,这六百兵卒不是安西陌刀军。无论从战斗力还是从意志而言,有天壤之别。
六百人到现在还跟随杨守文,并且没有什么抱怨,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
自永徽以来,府兵日趋崩坏,训练废弛,军纪松散,人员不整。杨守文手中的五百府兵,是从剑州征调而来,相比较而言,其训练程度还算不错,军纪也相对严整。
可是,也仅止如此!
这也是武则天为什么要组建团结兵,并且让杨承烈接掌。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就是因为她看出府兵不堪大用,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改变的时候。
杨守文心里很清楚,他手下这些兵马,打个埋伏,设个陷阱还行。
可若让他们和十倍于己,并且急于南下的飞乌蛮正面硬扛……结果绝对会很凄惨。
二十里婆娑古道,并非决战之地!
他们连续数日奔袭,人困马乏不说,兵械辎重也变得奇缺。
必须要有所依持,才能够对飞乌蛮形成阻击!杨守文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沉吟片刻后道:“传我命令,所有人立刻随我撤离婆娑山,咱们必须在天亮前抵达普慈。”
“普慈?”
桓道臣一怔,但旋即便明白了杨守文的意图。
“李君是想要,借普慈阻敌吗?”
杨守文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桓道臣,露出赞赏之色。
“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用隐瞒我身份,不要再李君李君的称呼,我还是不习惯。
叫我本名,或唤我表字吧。
那普慈位于安居水之南,也是距离婆娑山最近的城池。
孟凯这两日怕是不好过,所以他穿过婆娑山之后,一定会兵发普慈,以补充辎重……
普慈地势险要,且有安居水为屏障,也是咱们阻击孟凯的最佳选择。
若不然等孟凯在普慈补充辎重完毕之后,一路南下,凭我手中兵马,怕难以阻挡。”
说到这里,杨守文话锋却一转。
“大猫,这次回洛阳后,来帮我吧。”
“啊?”
“你看,陛下当初命我出家三年,眼看这期限将至。
可我这身边,却没有太多可用之人……你与其回去游手好闲,倒不如过来帮我,如何?”
杨守文没有说太清楚,但桓道臣却心中明了。
此前,杨守文夺取武魁,本就步入仕途。
可偏偏武则天命他出家三年,所以到现在,其实还是个白身。
包括他那所谓的司直,都只是一个临时的职务。三年一过,杨守文定然会被大用。
毕竟,他背靠东宫。
所以他的未来,只怕是早已经安排妥当。
一旦步入朝堂,定然是一帆风顺……而桓道臣呢?他在家中并不受重视。这种情况下,倒不如跟随杨守文,说不定可以有一个更好的前程,而不需要父亲的安排。
只是……
桓道臣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守文见状,也不催促,只拍了怕他的肩膀,轻声道:“你不必急于答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承诺,在三年期满之前都会有效。实在不行,你还可以请教令尊。
好了,现在咱们立刻出发,赶赴普慈县城。”
桓道臣松了口气,忙躬身领命而去。
他真担心杨守文现在就让他表态,那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别看桓道臣表面上看似放荡不羁,游手好闲,而且与家人关系不甚密切。可不管怎么说,桓家都是江左望族……好吧,曾经是江左望族。虽然现在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要考虑的事情,要比普通人,比如吕程志考虑的更加复杂……
杨守文的确是一条大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