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大火,烧得洛阳暗流涌动。
所有人都在观望,等待最终的处理结果。如果武则天重罚了杨守文,太子会是什么反应?如果太子无动于衷,那么依附在东宫门下的人们,就必须要有一些考虑。
可如果太子有所动作,武则天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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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李显返回神都,被立为太子之后,朝堂上的争斗或明或暗从未停止过。
只是以前,还有狄仁杰压制。可现在狄仁杰死了,武则天又倦怠于政务,所以一些人不免要蠢蠢欲动。在他们看来,杨守文这一把火,就是红果果打武则天的脸。
哪怕武则天这些年来已经温和许多,又岂能容忍杨守文的这种行为?
不过,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在当天下午,宫中就传出了结果:武则天下旨,将杨守文主仆三人捉拿,打入宗正寺大牢,等候处置。武崇训行为不端,有辱体面,罢左卫将军之职,迁灵州都防御使,以观后效……
什么意思?
杨守文被捉拿,已经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可是打入宗正寺大牢是什么情况?还有,武崇训是武则天的侄孙,而且这一次还是受害者,怎么‘行为不端,有辱体面’了?被罢了左卫将军也就算了,还贬去了灵州,做都防御使?也许对普通人而言,这属于升迁,可是所有人都明白,这其实是对武崇训的处罚。毕竟,灵州已靠近边塞,并且有突厥作乱,可是相当危险。
都防御使听上去似乎很威风,却为关内道所辖,归属于并州都督府所治。
这里面,似乎有些玄机!
揣摩圣意,是所有大臣都要修炼的一门功课。
所以当消息传出之后,许多人都在暗地里揣测,武则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有一点似乎已经清楚:武则天绝不会重罚杨守文,而且还把他打入宗正寺大牢,这里面可是有很多的内涵。首先,宗正寺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管理宗室和皇亲国戚的机构。杨守文不过是一个外臣,又有什么资格进入宗正寺的大牢之中呢?
当然,对此武则天也有解释。
在唐代,由于道教是李唐国教,所以宗正寺还有一个特殊的职能,就是管理天下僧道人氏。杨守文是僧人,并且持有正规的度牒,从理论上来说,也属于宗正寺所治。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他被关入宗正寺也是理所当然。但实际上是这样吗?
众所周知,虽然宗正寺执掌天下僧道,但并未牵涉太深。
那宗正寺的大牢里,关押的几乎全都是皇亲国戚,即便又僧道,与宗室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岂不是说,杨守文也是宗室?亦或者说,他和宗室之间,有密切关联?
武则天的这道旨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众说纷纭。不过,更让大家感到疑惑的时候,把武崇训贬去灵州,又有什么用意?
好复杂!
夜幕,将临。
伴随着夜禁的街鼓声响起,喧嚣的洛阳城,渐渐归于平静。
坊门关闭,坊内街道里仍是灯火通明。一些酒楼酒肆的灯仍亮着,人们进出其中。
从横街街口的一个客栈里,走出一行人来。
为首的男子,是一个中年人,看上去白白胖胖,虽穿着普通,却举手投足间流露一股子华贵之气。
他来到铜马陌杨府大门外,有随从叩响门扉。
杨府大门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一个人头来,看着外面的人道:“我家阿郎不见客,各位请回吧。”
“小哥且慢,请把这名剌呈递给杨君。若他看罢之后依旧不见,那我们自会告退。”
家仆愣了一下,结果名剌后,又看了一眼门外众人,便缩回头,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
家仆打开门,恭声道:“几位郎君,我家阿郎有请。”
中年人迈步走上台阶,走进铜马陌。
一进门,他就看到杨承烈站在中堂门廊上。
见大门关闭,杨承烈忙快步上前,躬身向中年人一揖,轻声道:“臣杨承烈,参见太子殿下。”
“文宣,咱们不必如此,还是进屋说话。”
那中年人,赫然就是太子李显。
对于李显的到访,杨承烈似乎已有所准备。日间当他听说杨守文被关进了宗正寺大牢后,明秀就对他说,李显很可能会来找他。至于目的,不言而喻,就是结盟!
没错,结盟……
李显而今虽然稳住了阵脚,可是在朝中底蕴太过浅薄。
他招揽了一批人,但是却苦于手中没有兵权。而杨承烈手握千骑,更执掌洛州团结兵,可以说是除十六卫之外,最大的一支力量。杨承烈和李显同样面临一个问题,就是没有底蕴。他回归朝堂不过两载,虽然在武则天的关照下势头非常迅猛,但还是没有一个稳固的靠山。
武则天已经老了,甚至在日常里已流露出倦怠之意。
她在位上,杨承烈自然稳如泰山;可一旦武则天退位,杨承烈如果没有强大靠山,很可能会被清洗。
所以,李显会登门拜访;而杨承烈,也必须有所准备。
杨承烈领着李显来到八角楼里,请李显上座。
“文宣,孤今日前来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
李显没有啰嗦,直接开门见山道:“文宣,孤需要你的帮助,只不知你有什么要求?”
杨承烈在一旁坐下,沉吟片刻后道:“太子,你我两家,其实早在十几年前已成为一体……虽说这些年来,我们之间存有许多误会,但两个孩子都已长大,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臣知殿下来意,也请殿下放心,臣自会全力为殿下周旋则个。”
李显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还是你我第一次,这般推心置腹。
文宣放心,青之此次不会有什么危险。陛下之所以关押他,其实也是想让他避一避风头。你应该知道,此前青之远赴安西,遇到了许多事情……而有一些事情,终究是比较麻烦。让他在宗正寺大牢,也是对他的保护,待风头过去,自当无虞。”
杨承烈顿时流露出释然之色,欠身道:“兕子莽撞,还请殿下费心。”
“这是自然。”
李显说着话,旋即话锋一转道:“前些日,陛下曾召孤前去商议军务,有意让孤整顿羽林军……只是,文宣你也知道,孤早年一直在庐陵,对军中事务并不清楚。
所以,这整顿羽林军一事,至今没有任何头绪。
孤今夜来访,也是想向文宣请教,这羽林军该如何整顿,你可有什么人才推荐?”
李显或许性子有些软,却并非傻子。
就算他是傻子,可他的老婆,那位太子妃韦氏也精明过人。
这一年来,西北烽烟不止,并且还发生诸多离奇之事,足以让李显变得警惕起来。
此前,他招揽的大多是一些幕僚人才。
可行军布阵,领兵打仗的人才却不容易获得,也使得李显感到非常头疼。
这一次,他是抱着结盟的心思前来,自然也准备了足够的筹码。他要把杨承烈彻底拉上船,所以也知道,需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才可以。
杨承烈微微一笑,轻声道:“若说治兵,臣自认不弱于人。
但若说执掌一军,仍有些吃力。羽林乃北衙禁军,拱卫宫中,干系重大,不但需要足够的才能,更需要有深厚的资历。所以,臣斗胆为殿下举荐一人,或可大用。”
李显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