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厨房里,看着那面碗被老鼠和野猫糟蹋了的面,他就想:也就是前天,他不让我吃面,给了我果子吃……
他心里一遍一遍地问:“你在哪?你还会回来吗?”问完之后又苦笑着对自己说:“她不会回来了,她永远都不会了!她有她的世界,我们是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的……”想到在落魂坡初遇的那份惊艳,他的心猛地被什么拽得紧紧的,血没流出来,眼泪却再也控制不住了。
在梧桐树下一直坐到中午,又去文安巷柳家看了看,也没人。这让他骤然生出一种错觉:九夏城已经不是原来的九夏城,所有熟悉的东西都在几天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了。而他自己,似乎成了飘泊在九夏城的异乡客!
这种感觉让他愁闷难当。
雨非但没有停止,反正簌簌的越下越大。
整个下午,关天养都像梦游般在城里瞎逛。这坐坐,那看看,莫名其妙地买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把它们送给了沿街乞讨的乞丐。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看着那一盏盏昏黄的明瓦灯笼,他陡然记起该去见宋奕了。
宋奕不在家里。宋刚说:“……老爷去了长安大街的欧阳老宅,估计今天晚上是不会回来了!”
关天养又转道去了长安大街的欧阳老宅。
宋奕获得了空前的大丰收。光是一处天云楼,就足以让他一跃成为九夏首富,诸如宅子、别院等,不过是附带的,倒显得无足轻重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拿命拼回来的胜利果实,该一个接一个,亲手收入囊中才是。
关天养到的时候,宋奕正在指挥下人摘下‘欧阳府’的匾额,还让下人们拿去扔到茅坑里,让它彻彻底底地烂透。
听着这话,关天养就知道宋奕心底的怨恨还没有散尽。只是欧阳家已经丢了天云楼,丢了在九夏城的一切走了,他取得了全面的胜利,除了拿欧阳家的旧物件发泄以外,也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宋大叔……”
宋奕扭头看是他,当真是喜出望外,拉起他的手道:“你来得正好。打从明儿起,这处宅子就是你的了。”
“我的?”关天养有些傻眼,道:“这,宋大叔,这怕是不行?”
“怎么能不行呢?宅子的地契已经写上了你的名字,你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再说,这也是你该得的!”
天上掉了这么大个馅饼下来,关天养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下反而没由来的涌起说不出的沉重。见他神se忧忡,宋奕问道:“怎么了?还在担心什么不成?”
关天养强笑道:“没什么。”
宋奕道:“走,咱们进去看看……”
欧阳老宅较宋府气派了不知多少倍。正厅简直就像传说中的朝堂,径深十五丈有余,宽五丈,装饰得金碧辉煌,富丽壮阔,令人叹为观止。
宋奕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欧阳宅了,站在正门口,他还是禁不住感慨:“不得不说,欧阳铮这老东西会享受,会摆阔,简直太会了。你看看正厅的气势,谁往这里一站,都觉得自己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想当年我第一回来时,着实被吓了一跳。本想跟着学学,又怕画虎不成反成了犬,只有忍了!”走到主位上的太师椅坐下,又道:“坐这里感觉可真不错,简直就像皇帝!”指着另一张椅子道:“你来试试?”
关天养哪有这个心情,只是笑了笑,没有真去坐。
下人来报,说‘欧阳府’的匾额已经扔进了茅坑,问要不要现在把新匾给挂上去。
宋奕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回头叫账房的伍先生选个吉时再挂。对了,抬上来我再看看,若是不好赶紧重做!”
不多时,四个人就抬着一张覆着红绸的巨匾走了进来。宋奕大踏步走上去,揭开红绫,对关天养道:“看看,怎么样?”
关府!
箩筐般大的两个烫金汉隶,既庄重又气派,在灯光的照耀下,反she出灿灿的光芒。
关天养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既不善言辞,又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只是怔怔地看着,仿佛被惊得呆了似的。
宋奕很是高兴,叫人抬了下去,又拉上关天养去其他地方转悠。
只不过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就花了一个多时辰,再回到大厅时,已经子时都过了。
宋奕的兴致依旧高得很,脸膛泛着不太正常的chao红。
“欧阳家赔偿给你们的四万晶玉已经到了知真斋的账上,明儿我就史大掌柜取了出来给你。有了钱,也该把这宅子好好部署一下,免得看着不像话!”
关天养暗道:“就我和四丫两个人住,再部署也就那么回事。再说,宅子大了,住着反而不舒服,还不如关帝庙好呢。看来呀,我也没有富贵命……”
宋奕正侃侃地说着这里该怎么弄,那里又该如何,就听有人仓皇地叫道:“老爷,老爷……”朝着大厅狂奔而来。
宋奕怒喝道:“慌什么?这大夜的,什么事?”
家丁被门槛一绊,葫芦般滚了进来,道:“老爷,不,不好了。家里来了歹人,把,把夫人、少爷、小姐、姑爷,都,都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