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正致的居微斋十分安静。
几个小厮垂首而立,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被沈氏、齐正致二人的争吵吓坏了。
自从当差以来,他们平日所见的皆是齐正致和沈氏夫妻恩爱、和睦相处的一幕,曾几何时二人关系闹得这般僵硬,甚至到了要和离的地步。
求菩萨保佑三爷和三夫人好好的,一定不能和离啊!
小厮们个个在心中默默乞求。
因他们是伺候齐正致的,这些年可是得了不少沈氏的赏赐,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说他们心中对沈氏的感激,就算为了他们自个儿的前程,也无人希望沈氏离开。
不仅仅是他们几个,安宁侯府上下又有几人没受过沈氏的恩惠?
却说先前马氏赶到后,得知沈氏要和离,心下大惊,立即将她带去了松鹤院,徒留齐正致还在书房中。
齐湛风风火火跑进居微斋。
他没有见到母亲,只见到齐正致一人坐在锦杌上发愣。
不用问也知道方才父母亲的争吵十分激烈,那满地的狼藉便能证明。
他的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出来。
狠狠用袖子抹了抹,然后他踩着满地的碎片走至父亲身旁,唤道,“爹……”
齐正致没有说话,也未抬眼看他,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对周遭发生了什么皆不知。
过了半晌,齐湛又拔高了声音喊道,“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并伸手轻轻推了下父亲的胳膊。
“湛……湛儿,你来了。”齐正致身子动了动。抬头看向儿子。
眼神有些茫然,仿佛如梦初醒。
齐湛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问,“父亲,您是否骂了妹妹?”
就算知道父母亲正在闹和离,他还是不相信温润如玉的父亲会刻薄恶毒的骂人,且骂的还是妹妹。
他想听父亲自个儿说。
齐正致的眉心也拧了起来。面上不悦之色渐浓。“湛儿,有人做错了事儿,你说该不该骂?”
“父亲。您骂了妹妹……遭天谴?”齐湛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紧紧盯着父亲,希望父亲能摇头。
可他失望了,父亲冷笑了一声,说道。“那逆女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原本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经她四处一宣扬倒变成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有这样孝顺懂事的女儿,我真是何等的有福气,哼!”
孝顺懂事四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此时他有多么生气。就有多么痛恨齐妙。
当初白莲用刀刺伤他,他不恨她,当初姚氏栽赃说白莲是他的女儿。他也不恨……唯对亲生女儿,他没有宽容之心。
父亲言辞之间的冷漠。面上的嘲讽鄙夷惊呆了齐湛,将他心中最后的那点儿坚持给摧毁。
这……还是他那儒雅博学、和蔼良善的父亲吗?
齐湛往后退了两步,摇着头说道,“父亲您变了,您以前不是这样的,妹妹倘若真的做错了,您可教育却不能骂她,她是您的儿女,是我的妹妹。
您这样待妹妹,她却不曾在我面前说过您一句不是,她骗我说是因为想念外祖一家人才要去燕关,只字未提您对她的辱骂,可父亲却又误解她,认为我知道这件事便是妹妹说的,您为何要这样对妹妹,这对她不公平……”
他好心疼妹妹,自幼到大受了多少的委屈,可恨他以前也欺负她,真是该死!
“湛儿!“齐正致声音忽地拔高,红着眼睛斥道,“湛儿你怎么也变得像那逆女一样与我顶撞,明明是她做错了,可你们一个个都说她没错,难道我这做父亲的教她做人还错了吗?难道非要等她做出逆天之事,你们才会觉醒吗?”
齐湛向来性子绵软,对父亲更是言听计从,可这一刻,他骨子里的斗志被激发,不再畏惧父亲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