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目前调查取证都已经完成了,卷宗也递交了,只要等我们复查组核审完毕,就会移交法院,开庭审理。在这之前,嫌疑人是有权利先找好辩护律师,为自己在庭上申辩。而且,这种事儿都是提前做好的,不可能临时抱佛脚,但我看资料上写的是,郭淑华自愿伏法,不愿辩解,别说请律师,连法庭指派的律师他也不要。
我觉得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从小游手好闲,争强斗狠,才24岁,还有大把的青春挥霍,纵使冲动犯了错事,但也想好好活着,不说摆脱罪名,最起码也要争取少点儿刑法,可他却认罪不说,也不用做任何辩解,这不是心灰意冷,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我总感觉,他在避讳什么,只是想要赶紧结了这案子。
在路上,孙芳芳还不停的问我,这案子你怎么看,有没有别的蹊跷,你是不是又发现了线索,你快告诉我之类的。自从沈崇文一案之后,怎么说呢,我俩几乎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了吧。如果不是知道她有男友的,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爱上我了。
对此。我没有过多回答,没有了解清楚案情,不轻易下结论。半小时后,我们开车来到了看守所,下车之后,一辆车疾驰而过,但又忽然折返回来,在我们面前停下。下来个老熟人,将我的心给整得毛骨悚然的,竟然是上次案子里让我备受怀疑的,保安。
他现在摇身一变,穿着得体西服,头发蹭亮,整体形象看起来,跟大老板差不多。他笑嘻嘻的走来,还认识我,跟我握手道:“哟,这不是李警官,孙警官吗?好久不见啊……”
但不管怎么穿着,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猥琐。那笑容里藏着的针线,让我感觉这不是什么好鸟。但我也是客气的握手,随口哈哈两句,了解到,他早就辞了保安的工作,下海和其他几个朋友搞了个装修公司,算是行情不错吧,目前混得风生水起的,还给了我一张名片,说以后要有家装之类的,尽管找他。
等他走了之后,我心里还在犯嘀咕。之前很久没见,怎么这次出了这种震惊全国的大案,他就冒出来了?而且,自始至终,我都对于那天我和王智亮两人车子刹车失灵的事情,耿耿于怀。可后来经过调查显示,刹车没人动过,是因为久远失修的缘故,虽然排除了他的嫌疑,可我还是从没放弃过对他的怀疑。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还是要专注案子才是。和孙芳芳一道进了看守所,等了会儿,狱警就押着小个头的郭淑华来了。带着手脚镣铐,剃了光头,很憔悴,跟我照片上看见的那个精神小伙,截然不同。他有些失魂落魄,不管是走路还是坐下来,都跟丢了魂儿一样,无精打采,奄奄的。
狱警走了,留下我们三人,孙芳芳拿出录音,点按。而我则是开始问询。
其实最主要的是核实作案细节以及他当时的心理状态,我们既然是复查组,有责任和义务知道,犯人是否有被虐待的过程,还有严刑逼供,以及他对话的出入,这种案子,最怕的就是警方顶着压力破案,怕限期没破,惹来麻烦,就随便找替罪羊,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郭淑华,你好。我们是复查组的警官,我叫李胜,这位是我同事,孙芳芳。这次来找你,主要是核查案件情况,会很快,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我……”
“我都已经认罪了,你们还要复查什么?”他很不耐烦,我并不认为这是他的伤心事,不想让人揭这伤疤,这种焦躁,有些没底气的咆哮。我注意到,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跟我们对视,双手在不断的扒拉,而且身子在轻微的抖索,我没少看心理学方面的书籍,这种症状,正是严重抵触,生怕别人深挖他秘密的表现。
而他越是这样做,我就越是要刨根问底。这是我的责任和工作,所以,我不急不躁,打算换一个方向和他交流:“郭淑华,咱们撇开案情不谈,说说你的家庭吧。据我所知,你妈妈早年就生病去世了,就你爸爸含辛茹苦的将你们兄弟俩拉扯大,这份恩情,我想你一辈子都记得。而且,我知道,虽然你哥哥老管你,但是你跟他的关系很好,这次做出这种冲动的事情来,你肯定也很自责,也很愧疚的吧?
你想,现在你哥哥嫂子死了,你又进了监狱,按照这案子的性质来讲,你活下来的几率很渺茫,就剩下你爸爸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的,这想起来,我都觉得心酸。你说你认罪,案子是你做的,我就假说是这样的,那你觉得你爸爸今后的路该怎么做,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了,晚年生活应该怎么安然度过?”
我这番话算是触及了他的内心吧。别看外表长得粗狂,但也是铁汉柔情,听闻之后,他就泣不成声的哭了起来,双手抱头,不知道是委屈难受,还是真的为老父晚年生活的担忧。我和孙芳芳对视了一眼,她虽然不知道状况,却对我竖起来了大拇指,好像在称赞我好样的。可我不以为然,目前来看,还没发现这郭淑华有多大漏洞的地方,还是得继续交流才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他哭了一阵,我给他递纸巾,给他端水,拉家常,诉衷肠之类的,总算是拉近距离了,开始展开工作他没有一开始那么的抵触我,只是叹息的说道:“是我,都是我他妈混蛋,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对嫂子做了那种事情,结果让我哥撞见,李警官,当时我真的很害怕,他来打我,我其实是想要跑的,但是他穷追不舍,对我死命不放,我也是当时脑门儿充血了,就顺手拿着放在院子里的杀猪刀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