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学期末,也就是春节前,要交这一学期的杂费和书款。当冯春波在讲台上收款时,英晓洁站在他的面前,脸涨得通红,吭哧了半天,也没有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冯春波怜悯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说:“晓洁,你别难过,你的家庭情况校长也知道。待会儿我去给校长说一声,把你的杂费给免了,书款我先给你垫上吧!”
冯春波刚说到这儿,英晓洁急得流出了眼泪:“不,不,老师,上学期的书款就是您给垫支的,这学期我……”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这时,班长英建桥站起来说:“老师,英晓洁同学的书款不能再让您垫支了。我提议,同学们把零花钱捐出来,凑一凑或许就够了。”还没等英建桥的话落音,同学们就纷纷呼应。有心急的同学已经从衣袋里、书包里翻找零钱了。不一会儿,讲桌上就堆了一大堆零钱。
冯春波让英建桥和两名同学将那堆零钱进行了清点,一共是213元5角。这学期预收书款数额是125元。同学们建议用剩下的钱还冯春波老师上学期垫支的钱。冯春波坚决不同意,他说:“同学们为英晓洁同学把零花钱都捐出来了,我作为班主任,又有工资收入,我拿出那点儿钱实在不算多。”其实,冯春波心里很清楚,自从英晓洁的父亲得病住院以来,家里早已债台高筑。他垫支的钱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家还。他说“垫支”,只是为了让英晓洁心里好受一些。
下课后,冯春波又到校长室找盖耀林,向他说了英晓洁的情况。盖耀林答应了给英晓洁免除杂费的要求。然后他对冯春波说:“杂费我们学校可以不收,不过,书款怎么办?难道还是你垫支吗?这个‘垫’可就等于‘捐’哪!”
冯春波说“这次不用我垫了,全班同学主动把零花钱捐出来,一下子捐了二百多块呢。”
“噢,这是件好事。乡教委要求我们有好人好事要及时汇报,我看这件事就很值得报上去。”盖耀林走到办公桌前,拨通了乡教委的电话。
没想到,盖耀林的这一个电话,竟然在几个月后,招来了麻烦。这不是公开作假吗?学校是教育人的地方,也这么大张旗鼓地作假,还怎么教育学生呢?每每想到这些,冯春波的心里就感到钻心的痛。可是,他又很清楚,这是自己无法阻拦的。此时,他更加清醒悟到,若想凭自己的良知对现状加以改变,就必须手中有权,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为了将来自己拥有话语权,能够说了算,他现在只有把一切要说的话都咽回到肚子里去。
捐款仪式定于上午九点开始。乡教委通知说乡领导和市里的记者在九点以前到学校,要求学校师生八点半以前在操场上集合等待。盖耀林安排各班班主任按时把学生带到了操场上。结果,九点多了乡领导和记者们还没来。虽然按季节说现在是春天,可今年春脖子短,好像提前进入了夏季。天上一丝风儿也没有,太阳光像箭一般毒辣辣地射到师生们的身上。学生队伍已经开始出现混乱,后边有的学生偷偷地蹲下,有的在左右晃动,还有更多的学生在交头接耳的说话。老师们也纷纷埋怨。盖耀林往教委打电话问,教委说市里的记者还没来。盖耀林说那先让学生回教室吧!季主任不答应:“如果学生进了教室,等乡领导和记者到学校时,操场上空荡荡的像什么样子?要让学生等领导,决不能让领导等学生。”
虽然盖耀林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也不敢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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