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人卖力地挖着,一个小时候大概挖了半米深,我是感觉又累又饿,不想干了。我气喘吁吁地说:“师傅,差不多了吧,咱们这是要挖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呀。”虽然我也相信赵午,但糊里糊涂地这样挖,没有方向,也就没有动力呀。
“还早着呢,继续往下挖,等挖到黄泥巴就知道答案了。”赵午依然没有告诉我要挖什么,好在他给了我一个目标——黄泥巴。黄泥巴在我们家乡很常见,但也不是随时都可以看到,其实那些黄泥来至黄河,我们那里曾经被黄河淹没过,被称为黄泛区,在正常情况下,向下挖一到两米就会挖到黄泥。
我舔舔干燥的嘴唇继续往下挖,心里却想,干嘛要让黄峰走呀,就连那个王校长也应该留下来,多几个人,不多几分力量吗,这样挖到什么时候呀,我心里埋怨着,但看着他们两个人都低头卖力干活,我也不好意思大退堂鼓。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埋棺材的坑面积不大,我们三个人每人分到也就半米见方,挖呀挖,我忽然感觉到铁锨被泥土吸住了,不由地一阵欢喜,那是挖黄土时才有的感觉,“师傅,我挖到黄土了。”我赶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赵午。
这个时候我感觉鞋子忽然变得很潮湿,凉凉的,有水冒了出来,再挖几锨,水出的更多了,凉凉的水浸透了鞋子,“师傅,你看,咱们终于挖到黄土了,接下来咱们做什么,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下?”这无聊透顶的挖土活儿,我是真不想干了。但赵午却给了我一个差点让我绝倒的答案,“干的不错,可以继续往下挖了。”这不是忽悠人吗,感情现在刚才是热身运动呀。赵午觉察到了我的情绪,挖苦我道:“瞧你那点出息,拿出你小时候干农活的劲头,这点活就累了。”算你恨,居然拿我的出身说事,我不能对不起这个身份,好,今天就当是劳动锻炼了,我狠狠地铲进了泥土里。
“嘘——”赵午忽然直起身来示意我们不要发出声响,怎么了,有发现了吗,不对,我的脚下好像有动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借着黄峰留下的探照灯的光线,我缓缓低下头打量着脚下浑浊的泥水,有东西在游动,难道是青蛙,我想蹲下看的更清楚一点,突然一个三角的脑袋从泥水里一下子探了出来,“嘶嘶”地吐着芯子。卧槽!是蛇,啊!我大喊一声,扔下铁锨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啪”的一声,王有才抡起铁锨拍了下去,直接把那三角脑袋拍进了泥水里,一条大概一米多长的蛇的身子从水里飘了起来。王有才把它铲出了坑外。“现在没有蛇了,你可以下来了。”王有才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说道。
“其实,其实我也不是怕,就是有点瘆人。”我讪讪地解释道,说心里话,我从小就怕蛇,我心虚地犹豫着准备再次下到坑里,忽然赵午挥起铁锨向身后铲去,“嚓”的一声,好像是铲到了什么东西,又一条蛇的身体断成了两截从泥水里飘了出来,一股血腥味弥散开来。卧槽,是不是挖到蛇窝了,我下了半截的腿又收了回去。
在我犹豫地瞬间,王有才“扑通”一声倒在了泥水里,赵午也在坑里挣扎着,踉踉跄跄地扭动着身子,眼看就要摔倒,不会是被蛇咬了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哎呀!不好,怎么那么多蛇啊,才发现他们身上一刹那间爬满了蛇,那蛇像从地下喷涌出来的一样,瞬间缠满了他们的全身。
怎么办,面对自己从小就怕的东西,我的脑袋短路了,变故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我突然觉得脚腕处凉凉的有东西在动,那东西移动地非常快,正沿着我的腿快速地向上爬,一瞬间的功夫就爬到我的腰部。我下意识地想把他们抓出来,刚把手伸到衣服里,有更多的东西沿着我的腿爬了上来,并立刻开始缠绕我。我的手臂也被缠住了,接着是我的胸部,我的脖子,我不由地一阵眩晕,“扑通”一声,滚落到坑里,腥臭的泥水呛了我一嘴。
我知道我的心肝肺都在颤抖,还有我那已经不听使唤的手脚,我被卷入了黑暗之中,我知道现在只有脚和头顶还露在外面,其他的任何一寸身体都被缠住了。透过一点点的缝隙我看到赵午和王有才和我的境况一样。这下悲剧了,完蛋了,我的心里一片冰凉。
那腥臭的味道直冲我的脑仁,我想呕吐,但却吐不出来,死亡的恐惧让那种呕吐感变得微不足道,怎么办呀,师傅呀,快快救救我,但想到他和我的命运一样,我又失望了,等待,没有任何希望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