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你路上慢着点,别总赶着,到了那边,先好好跟他小姑夫说话。要是他执意不肯放小姑子和孩子们回来,咱也犯不着再对他和声和气的,该拿的架势也拿出来给他瞧瞧,别打量着咱家妮儿就是好欺负的主儿——”王氏不住口的叮咛着整好了行头,坐在牛车上,就要出发的杨长生。
明儿个就是二月初一,杨家新房子上梁的大喜日子,王氏已经在村里放了话,请着乡邻们到日子过来喝酒吃席,当然,像村长,族长,二叔陈满福以及族里几个上了年纪的长辈,这些在村里比较有身份的老人儿,都是杨长生特意上门去打了招呼,亲自请的。
许是,因为近来村里传言的缘故,众人都以为杨长生这一屋的人发达了,因此,个个都比较给面儿,点着头客客气气的给了话,说是到时一定过去祝贺。
至于,家里的亲戚们,也基本都请人捎了信过去,其实真论起来,老杨家也真没几个走动起来的近亲。
老太太郑氏娘家那边,早就没什么人了,听说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她娘家那边就没有个亲娘,仅一个老父将她简简单单的发嫁了过来,家里也没个亲兄弟。
只有一个年长的姐姐,说是早些年就嫁出去了,后来又跟着夫家去了远地做生意,至今都没有啥子音讯,所以,自打十年前郑家老爷子患病去世之后,郑氏就没再跟娘家那头走动了。
虽这事儿也算是大家伙众人皆知的事情,但王氏思来想去,还是让自个儿男人去那屋走了一趟,问问老太太的意思,说到底,还是不想省了几句话的功夫,却被人拿出来说嘴挑理,万一这回老太太偏就犯了跷,想请几个娘家人过来叙叙感情呢?
不过,依着王氏多年来对她的了解,郑氏压根就不是个念情的人,所以,十有*是不会有意外出现的,果然,杨长生走了一遭回来,给出的答案就跟她想的一样,老太太从来就没有过,要跟那头的人,走动起来的念头。
至于老爷子这边,倒是好办,除了二叔陈满福外,也就是些同族里的族亲,多是隔着房的亲戚了,但杨老爷子也给挑了几户人家出来请着,反正都是一个村的,遇上上梁这种事儿,本来每家都会派两个人出来吃席,说什么请与不请的,其实,也就是这名头上的差别。
另外,也就是些姻亲的亲戚了,王氏这边,是早就给娘家那边捎了话了,孙氏临回去之前也是点着头应着,到日子一定携了全家一块来的,至于,杨长林的媳妇吴氏娘家那边,原本王氏也是想请的,但上回杨长林过来,她才刚给了话,让老二回去帮着给捎个信,杨长林却摆着手不让请。
旁的,亲戚这一块,也就只剩下老杨家两个嫁出去的闺女那边了,大姑子杨春花,王氏前儿个才让人捎的口信过去,估摸着没啥问题,是肯定会来的。
只这小姑子杨春妮,命运不好,在夫家也没什地位,王氏想来想去,还是落不下心来,干脆还是让自个儿男人亲自走一趟,去把人提前一天接了来。
想想打从上回杨春妮回去之后,这也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了,也不晓得这傻妮子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把日子过得有点子起色,王氏打心眼里透着担忧。
转过身去,看了眼还站在一边,眼巴巴的瞅着已经没了影儿的牛车的钱冬儿,王氏自心上叹了口气,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发顶,柔声说道,“舅舅都走远了,咱先回屋去等着吧,今儿个就能见到你娘和弟弟妹妹们了——”
钱冬儿一直很乖很听话,这会子见着王氏这般说了,也没再倔着,很是温顺的牵着王氏的手回了屋,但是小丫头今儿个明显就心不在焉,哪怕是坐在炕上跟杨麦香说着话的时候,都会时不时的勾着小脑袋,往窗户外面观望。
王氏一直在忙进忙出的不停,明儿个就要办事儿了,虽说是请的厨子掌勺,但那些席面上需要的菜蔬,米面啥的,都不能有个纰漏,都得一一查验妥当了,还有摆席用的桌椅板凳什么的,虽事先都已经在村里打好了招呼,找了几户相熟的人家相借,但今儿个也得去再确认一遍,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乱了手脚……
零零碎碎的事情很多,全靠着王氏一人去跑前跑去的张罗,也确实是挺累的。
杨麦香想过要帮个忙啥的,但王氏却觉着她年纪小,压根就担不了啥子事儿,只让她照看好全哥儿和钱冬儿就成,倒是平哥儿作为家里的长子,在这忙碌的关头,让王氏指派着跑东跑西的做了些事儿。
杨麦香瞧着明显心不在焉的钱冬儿,为了给她分散分散注意力,便拿了棋盒出来,引着她一块下五子棋。
说起这棋盒,连带着棋子,还是年前小叔杨长林自个儿用木头刨出来的,统共做了两副,一副给了顺哥儿,一副就送给了她耍完,过年的时候,他们兄妹三人可是没少拿出来消遣。
全哥儿也争着要来下,杨麦香便把位子让给了他,小家伙年纪虽小,脑子却是个灵活的,两人棋下的一直不相上下,倒是引得钱冬儿慢慢放松了心思,注意力渐渐转移到棋盘上来了。
如此时间倒是过得挺快,日头渐渐快要升到了正中,王氏也从外头忙了回来,抽着空的给大家伙做中饭吃。
“你爹咋这个时辰了,还没回来哩?”王氏瞅着天色,显见得开始起了担忧,早上一大早的出了门的,都快午时了,算着路程,也是早该回来了。
恰在她碎碎念的忧着心的时候,外面就来了响动。
“杨家嫂子——,在家不?”
声音是院子外头传来的,王氏那时候正在舀着水洗菜,听到声儿,赶紧站起来应了一声,走过去一瞧,来人是个年轻的后生,却是个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