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早起,还一气拿了四个鸡蛋,往锅里舀了足足一勺的油,摊起了香喷喷的鸡蛋葱花薄饼。
那翠绿绿的葱花嵌在金黄黄的面饼上,真真是诱人之极啊。
甭说是小馋猫全哥儿了,就连久不见荤腥味,日日嚼着粗面饼子的杨麦香,都被那香味惹得直咽唾沫的,一口气吃了三张大饼才停了下来。
许是早上吃的撑了,杨麦香肚子里还没怎么见饿,便撕了半张饼子在嘴里慢慢嚼着,算是陪了王氏吃着。
母女两歇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王氏心里时刻挂念着大儿子,匆匆吃下一张饼垫了肚子后,便领着杨麦香前往打铁铺子看杨福平去了。
王氏也是头一回来镇上看儿子,对于杨福平的具体所在地址也不甚清楚,只晓得是在打铁的铺子里头当学徒,便一路寻了人问过,才找到了地儿。
大中午的时光,打铁铺子门前的生意亦很冷清,王氏母女两个刚把小木车放下,弯着的腰身还不及抬起,铺子门前便响起了招呼的声音,“两位需要定做些啥子?”
王氏一听到这声,面上便显出激动,抬头看了,果真是自己的大儿子,才两月不见,好像又长高了不少,人也更加清瘦了。
杨福平亦没想到自个儿老娘和妹妹竟然会来,惊讶之余,还是先出口打了招呼,“娘,小妹,你们咋来了?快进来坐吧,外头老晒了——”
杨麦香初次见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抬头开口唤了声‘大哥——’,便跟在王氏身后进了铺子。
里面有些杂乱,亦有些闷热,屋子靠门的地方就安了个大炉子,此时火并不旺盛,有些零星的火星子,地上杂七杂八的摆着些铁具,连个正经的柜台都没有,只靠墙的角落里有两张小板凳。
杨福平让娘和小妹坐了板凳,自个儿便靠着墙立着,铺子里连口水都没有,“娘,您渴不渴?我去后院烧壶水来吧。”
王氏摇了摇头,环视了铺子一圈,“不用了,娘自个儿带了水的,刚喝过不渴,你不用忙活了。娘就是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在镇上,今儿个就过来瞅瞅。你师傅呢?”
“大中午的,也没啥子生意,师傅和师娘吃过午饭,就去后院歇午觉了——”杨福平颇有些局促的感觉,垂着头回道。
“那你在这里过的怎样?好不好?师傅有没有打骂过啥的?能不能吃饱饭……”王氏一听这话,心里就起了酸楚,大中午的,偏就让她的孩子守着铺子,也不让歇个晌啥的。
絮絮叨叨的一口气问了许多,杨福平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便只点着头说好。
杨麦香趁着他们母子两个说话的功夫,几眼就把自个儿大哥打量了个完。
人长得干瘦干瘦的,穿着身粗布的无袖短衫,黑色薄裤,一张肌瘦的小脸上可见憨实,有些黑红黑红的。
双手背在身后,此刻正显着局促的,一句句答着王氏的话,杨麦香总觉得,他这样的动作有些怪异,好似在刻意的掩饰着什么。
不动声色的悄悄走了过去,拽着杨福平的胳膊撒娇道,“大哥好久没回家了,咋都不与我说话哩——”
却是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那干柴似的两条胳膊上,到处可见酱色的斑点,杨麦香一眼便看出,那都是被火星子烫出来的水泡,有些还在流着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