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道:“监督主要有两方面,一是你们的生产经营活动得受到朝廷监督,打个比方,某位龙游大户的瓷窑一年能烧制一万件瓷器,可上报给官府的产量却只有五千件,这就是弄虚作假,对于这样的黑心商人,官府会坚决予以打击!”
黄权道:“还有呢?”
王朴道:“还有就是产品销往海外必须通过海关检查,打个比方某位浙江茶商偷偷与外商接洽,私自用小船把茶叶偷运到海上贩给西夷商人,这就是违法,一旦被官府查获,茶叶全部没收,茶商也将被取缔经营资格。”
沈一贯忙道:“那么税收呢?”
王朴道:“税收分两种,一种源头税,所谓源头税就是从生产源头征税,比如瓷窑,年产一万件就征一万件的税,年产五千件就征五千件的税,比如丝绸,年产二十万匹就征收二十万匹的税,征完税,商户生产的产品才可以在市场上流通。”
从源头征税是比较行之有效的办法,也便于监督。
比如盐运业,官府只需要控制最源头的盐场,生产多少盐就征多少税,其余的流通环节一律放开,盐监撤消,税卡撤销,各省各府的盐运司衙门也全部撤销,最大限度提高食盐贸易的自由度。
至于税收则由新成立的税务司统一征税,考虑到后世国税、地税之争,各省各府的税务司由户部商业司直管,所征税款一律上缴国库,地方官府一两银子也不准截留,至于地方官府运作所需的银子则由朝廷统一拨付。
扬州盐商钱侃问道:“敢问侯爷,征完源头税之后,盐监衙门和盐运司衙门还抽税吗?”
“不抽了。”王朴道,“新的税务司衙门设立之后,盐监衙门和盐运司衙门将一并撤除,还有各府私设的关卡也一律撤销,总之一句话,征完源头税之后,你们在大明国境之内的贸易活动将不再受任何限制,也不用再缴纳任何税项。”
五位商户代表闻言尽皆目露兴奋之色,要是内监、官监和官卡一并撤除,这对商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利好消息。
不过王朴接着又说道:“但是,你们不得哄抬物价,户部商业司每年都会根据实际情况对各行业的商品定一个基准价,最终的销售价格不能超过基准价五成,不过考虑到运费的因素,不同商品在不同省份的基准价也会相应做出调整。”
钱侃道:“要是地方官府私设关卡怎么办?”
王朴道:“好办,你们可以向各省总督或者直接向户部商业司告状,总督衙门或者商业司将严惩违规的地方官员。”
沈一贯道:“敢问侯爷,还有一种税收呢?”
王朴道:“另外一种税叫关税,如果各位商户的货物只在大明国境以内流通,是不需要缴纳关税的,只有你们的商品销往国外时,才需要缴纳关税!源头税抽两成,而关税则是附加两倍!”
沈一贯道:“侯爷能否解释一下。”
王朴道:“打个比方吧,一匹丝绸在浙直两省的基准价是六两,那么源头税就是一两二钱,这一两二钱是从商户的利润中直接扣除的,商户不得另行提高丝绸售价以弥补自己的利润损失。”
“关税则是附加两倍,也就是说六两售价的丝绸,需要附加十二两关税,但附加的关税将会转嫁到外商头上,一匹丝绸最终的售价就是十八两银子!当然,海关所得的十二两关税,一半将返还给商户。”
王朴清楚十七世纪是个强权世纪,贸易保护主义司空见惯,百分之两百的关税税率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等商品对于当时的西方世界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就算征收十倍的关税也照样有市场。
痛宰西洋商人,王朴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至于王朴决定把关税的一半返还给国内商户,却有更深层次的考虑,那就是将来的海外扩张!
在不远的将来,大明朝将由商人或者说是资本家掌握国家机器,只有海外贸易有利可图,这些资本家才会推动国家机器向外扩张,利用巨舰大炮敲开一个又一个国家的贸易壁垒,把大明出产的商品源源不断地倾销出去。
到了那时候,大明朝的海外扩张将会和国内的大资本家紧紧结合在一起,形成利益上的保障,这样一来,就再不会重复历代王朝先扩张后收缩的老路了,在利益的驱动下帝国对外的扩张将至少持续几个世纪!
王朴甚至已经在幻想,几个世纪之后,满世界都是大明帝国的殖民地,大明的商品源源不断地销往世界各地的殖民地,数以十亿计的殖民地原住民以他们的民脂民膏供养着庞大的大明帝国,大明帝国的每一位子民都过着富足的生活,连大街上的流浪汉都可以靠着政斧的救济金去国外旅游渡假……
沈一贯等商户的眸子也亮了起来,不单是因为海外贸易利润更大,更因为他们发现了巨大的走私商机!
王朴岂能不知道这些精明的商户在想什么,当时就提醒道:“不过本侯得郑重地提醒你们,千万不要想着去走私,绕过海关直接把商品卖给外商,这么做的后果将会很严重,一旦被侦缉队抓获,就等着倾家荡产吧!”
几位商户被王朴点中了心事,神色顿时变得非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