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兵见状毫不犹豫地纵身飞扑,将“红布条”扑倒在了浑浊的积水中。
足足半个小时之后,曰军的炮击终于停了,“红布条”挣扎着从泥水中坐起身来,扭头看时,只见上等兵已经无力地靠在了战壕壁上,脸色很苍白,红布条急忙上前检查上等兵的背部,果然发现了一道巨大的豁口,鲜血正从伤口喷泉般涌出!
因为大量失色,上等兵的脸色正变得越来越苍白,再不输血肯定完了。
“红布条”赶紧打开药箱,拿出了仅有的那袋血浆,可就在这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红布条”急扭头看时,只见四名官兵正抬着一具担架飞奔而来,领头的少尉军官大吼道:“红布条,快,连长负伤了,快给连长输血!”
红布条拿着血浆的双手轻轻一颤,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无比哀伤。
回过头来,上等兵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不过他的意识仍然很清醒,只是望着红布条惨笑着,那边的[***]少尉又在大声催促了,红布条咬了咬牙,拿着仅有的那袋血浆以及输血的针具走向了同样身受重伤的连长。
匆匆给连长扎完针,那四名官兵就抬起担架直奔师部野战医院而去。
红布条却满脸哀伤地回到了上等兵身边,然后颤抖着双手从急救箱里拿出了一针吗啡,仅有的那袋血浆已经给了连长,上等兵绝对是没有活命的机会了,红布条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扎一针吗啡,使他尽量减少死亡之前的痛苦。
上等兵却摇了摇头,然后向红布条身后呶了呶嘴。
红布条扭头看时,只见身后不远处静静地放着一只炸药包。
这时候,曰军步兵已经开始进攻了,借着战场上不时爆起的火光,可以清楚地看到,一辆曰军坦克引导着大约百余名鬼子兵,正向着9连的阵地猛扑过来,9连仅有的三挺轻机枪猛烈开火,却根本无法阻挡曰军坦克的前进。
霎时间,红布条就明白了上等兵的意思,他想和曰军的坦克同归于尽。
大颗大颗的泪珠顿时就从红布条美丽的大眼睛里滑落下来,她哀哀地望着上等兵,只是使劲地摇头,上等兵却突然间奇迹般地恢复了力气,闪身绕过红布条,艹起炸药包然后纵身跃出战壕,向着数百米外的曰军坦克飞奔而去。
然而,上等兵才跑了不到十几米,一梭子弹就打穿了他的双膝。
上等兵却没有放弃,腿不能走了,就用手爬,咬紧着牙,趟着血路往前爬。
红布条泪如雨下,当即冲出战壕,扶起上等兵跌跌撞撞地冲向了曰军坦克!
接替指挥的副连长和9连官兵发现时,两人已经冲出战壕很远,距离横冲直撞碾压过来的曰军坦克也只有不到二十米远了,此时,一发照明弹冉冉升空,9连官兵清楚地看到,红布条正紧紧地搂着上等兵的腰,上等兵却毫不犹豫地拉着了手中的炸药包,曰军坦克堪堪碾过两人身上,炸药包就轰的炸了。
巨大的爆炸过后,曰军坦克趴了窝,9连阵地保住了!
天亮后,9连官兵在战场上找了半天,却只找到了两根红布条。
负责收集阵亡官兵遗物的副连长却在无意中发现,两根红布条上居然都绣着字,当下将两块红布条摊开放到一起,竟然是一方完整的红绣帕,上面用黄丝带绣着一行绢秀的楷体小字:生同衾,死同椁,致爱郎楚大奎,落款是张静秋。
副连长顿时心头一颤,他是知道红布条的名字的,她的名字就叫张静秋。
楚大奎这个名字副连长更不陌生,他就是那个上等兵,9连的锁呐手,老天哪,他们竟然是一对夫妻!谁都没有想到,红布条和上等兵竟然是一对恩爱夫妻!
好一个生同衾,死同椁,副连长喃喃低语着,不觉已经潸然泪下。
好半晌后,副连长才嘶哑着嗓子吼道:“弟兄们,都给我找,死也要把他们两个的尸骨给找齐整了,回头再给他们买一副上好的棺材,这个遗愿我们一定得满足他们,生,要让他们同衾,死,也要让他们同椁!”
…………伊洛瓦底江边,中国远征军临时指挥部。
岳维汉背负双手,正在作战室里焦急地来回踱步。
第六军已经在曼德勒与曰军激战整整十天了,在曰军两大师团潮水般的攻势下,第六军已经死伤过半,防线也已经岌岌可危,可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第五军主力却只能守在伊洛瓦底江的西岸干瞪眼,因为曰军抢先一步炸毁了江上的铁路大桥。
绕道的话就只能原路返回再从孟拱过河,这既不现实,时间上绝对来不及了。
由飞虎队改编的美国空军第十四航空队出动了几乎所有的运输机,正从印度加尔各答向这里紧急空投架桥器材,不过,等器材运到、浮桥架好最少也还要十天,如果曰军第55师团不惜代价阻挠盟军工兵架桥的话,时间则还要延长。
也就是说,第六军在曼德勒至少还要再坚持十天!
第六军已经死伤过半了,官兵们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体力上都已经接近极限了,他们还能坚持得住吗?
倏忽之间,岳维汉猛然顿步,回头向楚中天喝道:“备车,回密支那!”
“总座,你要回密支那?”罗卓英愕然道,“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
“对,回密支那!”岳维汉沉声道,“然后直飞曼德勒,我要与第六军共存亡!”
“啊?直飞曼德勒!?”罗卓英闻言骇然,戴安澜、廖耀湘等将领也是满脸震惊。
不远处,路透社战地记者艾薇尔的美目里却不可遏止地浮起了一丝异色:曼德勒眼看着就要失守了,这家伙却要去曼德勒与第六军共存亡?他想干什么?用自己的行动激励第六军官兵的士气?还是愚蠢地去送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