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也想起了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脸色立刻红了一团，随后又惨白了一阵：“这……冲撞了伯候，孙明自当万死……”泷泽捂着脑袋不在意的摆摆手，让下人到门外等候：“没事，先别说这个了，你这一天到底遇到了什么？怎么弄得着份狼狈的样子？”

“……”孙明手里握着青铜杯，半响,他才摇摇头：“伯候,说来你不会信的……我根本就没有从家中出去……”

泷泽皱眉，常家着火那日，下人们明明看到了孙明外出，而此时他却说他根本没有从家中出去，看来其中还是有着许多耐人寻味的事情啊，泷泽一边在内心思索着，一边对孙明说道：“你只管说就是。”

孙明咬了咬嘴唇，闭着眼睛，抓着杯子的手有些颤抖，似乎极度不愿意提起这段回忆，他松开了咬着的嘴巴，抖动几下，带着些颤抖说出了从常家着火前，到着火后的那一段记忆。

孙明说，那天他起得格外晚，起来后，外头也不是晴天，而是一片阴沉，他从小长到大，还没有见过那么黑的白天，浓浓的乌云就好像在头顶上，压抑的让人喘息不过来。

孙明觉得头还昏沉着，唤来两个下人，说要他们出门请医师来给自己看看，可是那下人却说今日不能出门，孙明抬头看着他们，不由得浑身一惊，亦是出了一身冷汗，那两个人，脸色铁青，面无表情，双目无神的直视着他。

孙明抓紧了被褥，用颤抖的音调让对方离开，别打扰他睡觉，那几个已经完全不像人的下人也听话的离开了，孙明暂时松了一口气。

孙明不敢出门，他看着外面就有种恐惧感，也不敢喊人，怕来的人就和刚才那两个人一般，来个不像人的家伙。他不知道在屋内坐了多久，只知道外面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后，屋外足足八十多个人同时欢喜雀跃的互相恭喜了起来，听声音倒是觉得他们此时开心无比。

孙明壮了壮胆子，悄悄的推开一道门，才看见自己的母亲和父亲，还有祖母都在院子内，母亲看见了自己，招呼自己过来。孙明连忙跑到母亲身边，他抬头看着母亲，孙明出声道：“母亲，今日面色为何如此苍……”

孙明突然顿珠了，他瞪大这双眼，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差些被绊倒在地……

孙明说道此处，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连脸颊都随着身子一起抽动起来，他抬眼看了看泷泽，又低下头去：“伯候……我看到的……那不是人，那不是我母亲……脸是我母亲的，但那是另外一个妖怪……”

他语无伦次着，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身子颤得极其厉害。泷泽起身，做到了孙明的身旁，抓住他的双手，这手有些冰凉，泷泽轻轻的对他说：“别着急，别害怕，慢慢说，回想一下，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孙明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攥住了泷泽的手，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恐惧，泷泽总觉得他此时的力气远远没有刚刚把他推到地上去的力气大。

孙明似乎因为身边有了个人陪着自己，稍稍平静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开口，嘴唇只是无力的颤抖着，一开一合，没有声音。泷泽并没有逼迫对方，而是一遍遍的对他重复着，没关系，没事，几个词语。

常家莫名其妙的大火，突破点就在孙明身上，泷泽不能着急，只能一步步的诱导着孙明，给他安慰，让他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他不是没有想过让孙明休息一天等到情绪缓和些后再让他说，但是即刻就抛弃了这个想法。

人的记忆是有限度的，泷泽想要的是那一份可以称得上巨细无遗的回忆，若是少了什么关键的细节……那他这被利用的因果，他要如何还给躲在背后的人呢。

在泷泽的安慰下，孙明稍稍平静了一些，他握着泷泽的手，继续说道：“那是我母亲的脸……可那脸却长在母亲脖子上……母亲原本那脸，已经变成了一副铁青，长着长牙，瞪着一双铜铃似的双眼，面色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的妖怪……”

长在脖子上的脸看着孙明，带着孙明熟悉的语气和表情，担忧的问道：“我儿，可是身体不适吗？”说着，就踏着步伐，想要上前看看他，却被父亲抓住，父亲说：“你在干什么，马上就要到时间了。”

母亲停在了原地，对父亲点点头，同时，孙明也发现了父亲竟然和母亲一样，原本的脸变作了恐怖可憎的妖怪，脖子上却长出了原来的脸。两张‘脸’同时看向他：“我儿，时间就要到了，快过来把。”

孙明张了张嘴，他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下意识的摇摇头，又不住的往后退了一大步，父亲和母亲并没有继续劝说他到他们那里去，只是转过了头，和其他人一样，朝着一个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