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中的李治,临近年关,忙的是头重脚轻,相比之下,臀部刚刚恢复如初的武媚娘,却是悠哉悠哉,和萧淑然、上官青衣、金喜善一起逛起了大明宫内的太液池。
寒风乍起,太液池中往昔的白鹅成群,和鸳鸯对对,已悠然过去。
骤雪初霁,冬日里的暖洋洋的太阳似乎拉近太液池与人的距离,显得格外地清晰,格外地耀眼,一艘垂珠挂玉、雕龙画凤的楠木画舫,凌波徐行。
说起来,太液池在这寒冬腊月,还能够碧水荡漾,波光粼粼的,昔日建造之人,却也是匠心独运,引来地下活水,如今想来,却也不禁令人心中佩服。
“呼”
清洌的冷风中,武媚娘倚着画舫的精致的楠木窗,猛地呼出一大口白气,在空中幻化,然后却又无声的消失,一股轻松畅快的轻叹声从武媚娘胸腔中情不自禁的鼓了出来。
“武家姐姐,如今是不是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啊,当初淑然病愈之时,也是如此呢。”萧淑然在旁边一脸的嬉笑笑起来,看得出今儿个心情都很不错。
点点头,武媚娘带着一点爱怜的俯下身,戳了戳萧淑然的额头,这一点倒是和武丽娘颇为相似,笑道:“妹妹说的不错,这一个多月的养伤,要是再不好,姐姐都快要憋出一身病来,唉,不是人过的日子......”
带着点感慨和对某人的怨气,武媚娘又重新做了下来。
“姐姐,请用茶。”
一身青色貂皮裘衣,乌黑的三千青丝披散下来,梳着前世《神雕仙侣》中小龙女的飞仙髻,不食人间烟火,出尘的气质,沁人心脾。上官青衣芊芊玉手捧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紫砂茶杯,含着安静的笑,递了上去,嘴角一条柔和的弧线弯起,和萧淑然的大大咧咧不同,笑不露齿的上官青衣,最是符合古人心中淑女该有的礼仪举止。
接过来轻轻抿上了一小口,武媚娘皱着眉,眼睛也悄然闭上,感受唇齿间那股悄然的芬芳升腾,良久,深吸一口气,啧了一下朱唇,由衷的赞道:“妹妹这一手茶艺,端的是天下无双,不愧才女之名啊啊。”
“姐姐过赞了。”
上官青衣矜持而又隐隐间略带着一点骄傲的谦虚了一声,含着笑,上官青衣又继续了她的功夫茶大业。
若说昔日上官青衣虽有实才,却名声不显的话,那么如今作为《大唐人民日报》最受热捧的专栏作家,上官青衣以“六尘青衣”为笔名写的一片片惊世鸿篇,如橼巨笔却是博得了无数才子之心,无论是对于故往经史子集的解释,还是针砭朝政时事,所作入微,更是赢得一片赞誉,就连孔颖达、长孙无忌等人,都是颇为心折。
边上也学着武媚娘啧啧了嘴的萧淑然有点哀叹:“淑然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青衣姐的泡的茶了,真是太香了,金姐姐,你觉得呢。”
一旁静静低头品茶的金喜善,闻言,一怔,随即却只是点头的“嗯”了一声。
相比于武媚娘的妩媚和英气,萧淑然的娇憨和偶尔耍耍小性子,以及上官青衣的出尘和万事从容的态度,金喜善给人印象一直以来都是颇为沉默的。
此时穿着大内御衣监特地为她量身定做的蓝色呢子大衣,和长筒靴,配上那张很都市化的容颜,金喜善有着一种不同于这个时代的独特魅力,放在外面,不知多少世家公子,纨绔少爷争相追捧呢。
嗯,如果能够再活泼,再目高于顶的话,简直就是都市女性,小资白领再生,但现在......
萧淑然很无奈,她人没有多少心机,但却一点都不笨,自然了解金喜善如今在大明宫中的尴尬地位,所以一贯心善的萧淑然,凡事尽可能的拉着金喜善,譬如今日雪后游湖。
若不然,萧淑然敢肯定,金喜善除了给武媚娘每日清晨请礼外,一定整日不出,待在自己的甘露殿中,如今看她兴致缺缺,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秋水一般眸子翻了翻,她可不会劝人。
看了金喜善的表现,咽下最后一口茶水,放下手中的茶杯,武媚娘抬头盯着对面抿着嘴的金喜善,面色冷了下来,此时大唐皇后母仪天下的威严气质尽显,“女中丈夫”可不是吹的
“德妃,本来本宫是不想说的,但为了日后后.宫能够不起波澜,陛下能省心,今日也敞开提一下了。金胜曼,或者说金喜善,本宫不知,陛下为何如此唤你,但是既然你现在已入宫,那么就该有个贵妃娘娘应有的仪态,新罗如今已经亡了,近百万百姓也在逐渐的向大唐转移,靠着那留在辽东的一干老弱病残,这辈子也别想出什么幺蛾子。相反,和高句丽、百济想比,你新罗遗民却是幸运的。因为在大明宫中,他们的女王,如今已贵为大唐德妃,能够和大唐至尊天子同床共枕,尊崇之余,也能够让他们改善一下待遇,多了一份希望。陛下修行的道家内门气功,如今也快要功成圆满,日后却是少不得宠幸于你,本宫不希望你到时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新罗百姓未来有一个略好的待遇,你都应该打起精神。本来出于一个女人的本能,这话却也不该本宫来提点你,但本宫首先是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若是他**出席庆典,一副死了全家的模样,别人还以为本宫在宫中如何欺负于你呢。”
这一番话,武媚娘,开始之时,说的倒也平淡,越到最后,其中厉色越盛,柳眉倒竖,凤眼含煞,金喜善虽为女王,但彼此无论心计还是气势,却是相差极大,此刻闻言金喜善心中震动,眼中委屈更盛‘
放在后世,金喜善现在也就一高中生的年纪,坐上女王也不久,却在短短时间,新罗就被大唐亡国了,自己也身不由己的被那坏人掠来了大唐,做那劳什子的德妃。
独在异乡为异客,心中的思乡之情,和那对新罗历代先王个愧疚之情,以及对新罗百姓的担心,这种种复杂的心绪,又能对何人诉说,期间都快逼得她奔溃了,更如何谈得上高兴。
如今听了武媚娘的煌煌之言,心中无力之感更甚,武媚娘话中所表达的潜台词让金喜善感觉备受羞辱,尤其她曾经还是一国之君。
好吧,你大唐把新罗灭了,如今却要我一个弱女子,曾经的新罗女王,为了那些亡国奴,打起精神,以后好好的陪灭自己国家的仇人。
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仅要让他感到精神愉悦,在床上更要尽显浑身解数,让他满意,尽情的享受自己的肉.体,想着万般花样取悦仇人,因为一切都要为了自己曾经的子民,这话说的,太欺负人了。
但金喜善不敢反驳,自己的地位不允许自己得罪这个皇后娘娘,脑中回想着武媚娘话中的深意,金喜善却是情不自禁的心中叹出一口长气,苦啊,但是,这皇后娘娘的话尽管不好听,但所说的也对,新罗亡了,我金胜曼也不再是新罗女王了,不是了,怀揣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金喜善起身,跪倒在身下的软垫中,正色道。
“娘娘所言,喜善自此之后谨记在心,日后必做一个合格的大唐德妃娘娘,伺候陛下,为天家开枝散叶,但喜善还请娘娘,能在陛下面前为新罗亡国百姓们求个情,不要让他们永不翻身,世世代代为奴为婢,这是喜善最后尽一次女王之责,从今以后,世间再没有新罗女王金胜曼,只剩下...只剩下大唐德妃娘娘--金喜善,望姐...姐答允”
看着跪倒的金喜善,武媚娘眼中的厉色化作一汪柔和的清水,秋波荡漾,大是满意金喜善的觉悟,或者说破罐子破摔。
亲自起身虚扶,欣慰的笑道:“你既已同淑然、青衣一般喊我一声姐姐,那么以后就是姐妹,本宫也会一视同仁,断不会有另眼看待之意。至于你新罗百姓,呵呵......”武媚娘突然掩嘴失笑起来,花枝乱颤,三女有点不解,这,神妈情况。
笑了一阵,武媚娘才老神在在的调笑道“我们那陛下,憋了十几年,也练了十几年的童子功,如今啊,是饥渴的如同一匹饿狼,到时候你可要努力逢迎,只要得了陛下的心意,想必你新罗那些亡国之民们,陛下也不会苛待太甚,未必不会得一个好结果,只是到时却要苦了你自己,不堪雨露恩泽啊。”
“啊”
武媚娘这一番话,不仅金喜善双颊红晕初生,一旁的萧淑然更是尖叫了出声,那上官青衣手却也是心尖子一颤,洒出不少茶汤出来。
“武姐姐......”
萧淑然大发娇嗔,只是不依的凑近,晃着武媚娘的手臂,可爱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