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最费脑子,当然也最令人心绪平静。徐老太爷和林琅玕这样全身心投入到棋盘中只为静心,保持心态平和。只可惜这世上本就是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些事情,怎么躲也躲不过去。
林琅玕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陆启大老远的从京都赶来是做什么。很显然他递消息之前,陆启就在路上了。陆启和赵晏殊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想必赵晏殊也到了。这个王随,果然是留了条后路,哪里用得着他来操心。
陆启看着林琅玕的坏脸色,哪里不知道这位仁兄在气什么。他面带苦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王随那小子呢?有胆子闯祸,没胆子承担,他算哪门子的顶天立地男子汉。你告诉他,要是牵连到我姐姐一家,我定不与他善罢甘休!”林琅玕额头的青筋在灯笼光中若隐若现,陆启知道林琅玕是动了真怒了。
陆启对于人情来往最是精通。他哪里不知道像林琅玕这样的文人平时最是温和,一旦生气起来却是十二匹骏马都拉不回来的。他只好百般陪着小心,慢悠悠道:“林兄莫气。你要是和他一般见识,岂不是落了下乘?”
“哼。”林琅玕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了。
陆启一看林琅玕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好说话了,立即笑起来道:“这王随还真是时运不好,谁成想能出这样的事儿?他虽然卖假药是有些不厚道,可到底也没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想来吃了这次的教训,以后定然改好,再不犯糊涂了。再说他名声赫赫的神医,怎么也不能被个女匪拖累,做了押寨相公,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吧。”
“这话怎么说?”林琅玕吃了一惊,什么女匪,什么押寨相公,他怎么越听越糊涂?陆启说的话怎么和王随那小子说的一点都不一样。林琅玕仅仅是怔愣了一瞬间,就恍然他又被王随耍了。
“你不知道?那小子说他和你都说了啊!”陆启看林琅玕的神色不似作假,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小子哪里说过什么女匪。他只说他卖假药得罪了人,现在江湖出了什么劫杀令,他的性命值一万两银子,命不久矣。”林琅玕把王随对着他的哭诉说了一遍。
陆启自然不信林琅玕所言有虚,他也一阵莫名道:“这小子,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都把我给弄糊涂了。”
“我和他说过,要他以实相告。可你看,他是那实诚人吗?那江湖的劫杀令,一听就是哄人的。他身价我不清楚,可区区一万两,他王小神医,国手杨国之的亲传弟子差这点钱?”林琅玕越发生气,说的也很有道理。
陆启默然,觉得王随用自己的麻烦来给林琅玕找麻烦,实有不妥,也着实不厚道。人家拖家带口的,你拿这么骇人的事吓唬人家做什么。更何况都是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不是拉仇恨嘛。陆启想不明白王随是怎么想的,总觉得这么个精明人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你不知道,我和晏殊是三天前接到王随的口信。这个中原因也是纸包不住火,瞒得了一时三刻,瞒不过长长久久。既如此,我就与你说说他对我和晏殊是怎么说的。”陆启觉得还是得把事情说明白,然后再把事情给弄明白。
“哎,你别说,我也不想听,总之是我带着家眷明天一大早就启程。他的烂摊子,我林琅玕没本事收拾,断断帮不得他。改日回京,为兄必定做东,还望你与晏殊赏脸。”林琅玕说完就走,也不理陆启面子上好看不好看,走的匆匆,和躲瘟疫没什么两样。
陆启苦笑,却并不怪罪。读书人吧,性情都有点别扭。比不得他和赵晏殊是出身勋贵,走武将的路子,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陆启倒没怪罪林琅玕,早年认识他就这脾气,再说这事儿也怨不得人家生气。
“林公子怎么冲您发火啊,真是委屈爷了。”陆启贴身小厮有点看不过去。
“算了,爷我大人有大量。”陆启自来人缘好,除了他八面玲珑,人情练达;也确实性子讨喜,凡事不较真。
“那也是啊……”那小厮还是替陆启委屈。
“行了,我们快去晏殊那边看看,情况到底如何了。”陆启飞速上了马,一抖缰绳就飞快地窜了出去。
“爷,等等小的!”那小厮为着陆启因替王随受了委屈,心里正不大痛快。可眼看着陆启飞马而去,也动作迅速上马出发,可到底是慢了一拍。总为着那个闯祸的郎中做什么,最后还是爷受委屈,小厮心中着实不忿。
“可有难事?”徐老太爷倒是没听见林琅玕和陆启说了什么,只是看着林琅玕面沉入水,就问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