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碟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易化的冻糕开始液态化,却无人注意。
“祖父,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徐熹蹙着好看的眉头沉思良久后说道。
徐老太爷点点头,表示赞同。
徐熹略松了口气,却也知道祖父是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干了,也就不再多劝,只想着怎么能把这件事情做周全。其他的都还好说,最关键的却是这女子上了族谱之后就是真正的被打上了徐家的标签,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徐家。要是这女子是个举止粗俗,言谈浅薄的,那不是砸了徐家的招牌吗?徐家乃是蜀中望族,书香世家,这要是除了这么一个不识礼,不知进退,不懂规矩的小姐,那岂不是连累了徐家两朝的名声,说不定将来还会影响到丽姐儿的婚事。总之,一切都得看那女子的心性如何。如果那女子仅仅是个教养不好,那就好好教导也就罢了;可要是那女子是个品行不端,心怀不轨的,拼上违逆祖父也要了结了她的性命。反正手上也不是没沾过血的,家中有祸患,怎样都是寝食难安。
徐老太爷在一旁觑着孙子的脸色,心里明镜似的,孙子这是起了杀心了。他又何尝不是不知此事的凶险,只是新朝将立,百业待兴,新帝再怎么眷顾徐家,徐家就徐熹一个能支撑门庭,也是独木难支啊!等到孩子们都大了成材了怎么也要十几年,这十几年难熬啊!找其他家族联盟来扶持徐家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法子,这就势必要用联姻的法子来加强关系。只要看准形势,结两姓之好对徐家绝对是有益无害。丽姐儿还小,根本谈不上亲事,就算是丽姐儿能谈婚论嫁,做曾祖父的也舍不得啊,那可是亲曾孙女,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把她的婚事作为交易?幸好在山里遇到这么个美貌姑娘,徐家不就是缺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姐吗?这就是天意啊!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看这女子和徐家有没有缘分了。
徐熹出了书房回了内室就把祖父的意思和林氏说了一遍。林氏听了很是讶异,她怎么都想不到祖父居然想了这么个法子既是给那姑娘一条出路,也能为徐家所用。
“可那姑娘醒了之后能愿意吗?”林氏疑惑。
“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做徐家的小姐,她这一辈子都有徐家作靠山。凭着徐家的名声,她能嫁一户好人家做当家夫人,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被人送去做妾了。我们徐家嫁女儿,自然还会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这是天大的好事,只要她有点脑子就会权衡利弊,自然会答应。不过……”徐熹顿了一下,接着道:“就怕是个心大的。”
林氏听明白了徐熹的意思,既高兴那姑娘不会威胁到自己;又惊讶于徐老太爷的盘算;又担心那姑娘的品行。一时之间竟然是心思百转,不知该说什么好。
徐熹看着妻子愁眉不展的样子,觉得没必要把苦恼也留给妻子,就连忙上前劝慰一番。说来也怪,妻子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娘了,怎的还如十六七岁的姑娘一般皮肤吹弹可破,晶莹如美玉,怎么看都不厌烦。再看她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眸,如星星一般,就好像成亲那晚一模一样,越看越可爱,还是抓紧时间再生个闺女吧!想到这里,徐熹也不等晚上,直接把林氏拉近怀里,压在床榻之上。林氏的一声惊呼到底是闷在徐熹的吻中,转化成一点呻吟……
小屋里药香滚滚,一只略有粗糙的手正不停地搅和着陶罐里的药汤。
“水。”细微的声音太过虚弱,差点被人忽略。
正熬药的春杏惊喜地倒了杯水给床榻的上的女子,一边喂水,一边喊:“小姐,小姐!”
床榻上的女子明显精力不济,喝了水之后就又睡了。
春杏看着暗暗焦急,想着要不要去请徐老太爷诊病。思量了一会子,春杏还是打算静观其变。这家子人防她们二人就好像防贼一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小姐看起来脸色好了不少,呼吸也不似原先那般沉重,想来是没有大碍了。小姐要醒了是好事,可醒了之后又该怎么办?要是这家人赶她们两人走又该如何?想到这里,春杏又有点后悔最开始求助的那番半真半假的话了。以徐老太爷的聪明,肯定听出来其中的蹊跷,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过问,想来是根本就不觉得那有什么重要。这么精明的人,自己在他面前就好像跳梁小丑一般。想到这里,春杏后背冒了冷汗,只觉得浑身乏力。
晚上,床榻上的女子终于彻底苏醒,也并没有再睡。尽管她身子虚弱,可春杏依旧喂了她一碗粥之后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让她拿个主意。小姐苏醒的消息这家里的人肯定也都知道了,春杏知道盯着她们的人不在少数,她们两人根本没有秘密可言。所以,必须尽快告诉小姐一切,有了准备才好应对。
“你那时不说实话也没错,毕竟我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你要是说了实话,他们未必会救我。”那女子蹙着眉头犹是美艳,又道“不过现在就得说实话了。如果现在还躲躲闪闪的,恐怕他们会觉得救了我的命不值得。与其让他们觉得我们是过河拆桥,诸多隐瞒,莫不如就说实话,赌一赌自己的命吧。”那女子病中也美的别有韵味。
“小姐,春杏都听你的。”春杏不知不觉泪盈于睫。小姐真是命苦,沦落至此,恐怕连命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