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神色一顿,语气有些为难:“三儿有心躲着,一时半会怕是难有他的消息……”
她并不赞成老爷定居耑州,不过类似的话她从不说出口。
老爷的决定一向没人干涉得了,一旦有了想法,就算想法与祖制相悖,族中长老一齐施加压力,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无权干涉他的动向,也懒得干涉。
只是这回不知是不是突然要离开,她心里竟生出舍不得的情绪,实际上她更迫切的希望离开顷城,远离孤州,可不知为何,总觉得老爷因为皇贵妃的一封信离开而浑身不得劲。
千老爷蹙眉,横了她一眼,意味深远:“找,找不到就抛下!少了他正好少了麻烦!”
大夫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再怎么说三儿也是他嫡亲的孩子,就算气三儿在节骨眼上私自离开,也不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啊,这般又置她于何地?千绪百转间,生吞了一口闷气,瞳孔微缩,语气小心翼翼起来:“老爷日理万机,这些小事哪能容你操心,三儿的事请老爷放手交给我来处理,我定会给老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是识大体,而是识时务。
这些年来,三儿没做出半点成绩教老爷看在眼底,上一届历练大郎君一事就算老爷暂且不提,被翻出来只是迟早的事,旧事还没翻篇,又在老爷心底划了一笔痕迹——她怎么能在这个当口不识时务?
此届历练,老爷能惦着三儿,她已经很感激很意外很惊喜了;而三儿取代六郎君在老爷心目中的地位又是件很迫切的事,因为如今郎君们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这一届历练过后,千府不久也会有新的当家家主,她如何能让六郎君后来居上。
也是这次历练,她觉得老爷还没放弃三儿,可三儿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她都一肚子火难灭,怎么能怪老爷发火?
千老爷略略点头:“如此便好,最近些日子劳你费心了,府邸该着手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吧,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没了套路。”
“我省得,只是老爷,族里都一起迁移吗?”细细琢磨下,还是问出来了。一个族迁移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有些遇天灾都不离开故土人,孕妇老一辈之类的,自然也不适合长途跋涉。
千老爷摇头:“自然不是,总有不愿意离开的,我自然不会勉强他们一起跟着,只带着愿意跟着一起走的。”
松了口气,继续发问:“府邸一些外姓仆人,也按他们自己的意愿打发?”
千老爷似乎不很在意这个,摆手道:“你看着办就好,总归这回迁移的人数不少,带上他们也无妨,免得到耑州后出乱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这事先不忙,眼下重着手孩子们历练一事,万不能马虎了。”
大夫人慎重点头。
没多久,千老爷的贴身的长随侯在门外,千老爷唤他进屋说话,见他欲言又止,也猜到找上门所为何事,转念间沉声道:“说罢。”
那贴身长随一时也没了顾忌:“木凉阁阁主已经确定了跟随郎君、娘子们的人员。”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贴子,替向他,“名单再此,请老爷过目。”
大夫人惊讶,就算再孤陋寡闻的夏离王朝的人,也听说过“木凉阁”三字,更何况她并不是孤陋寡闻之辈:“老爷……”
她心底的话还没问出来,千老爷就解释了:“这一届历练孩子们身上的任务很重,他们需要帮手。”
寥寥几字的解释,却让大夫人如置冰窖。
是什么任务需要添上木凉阁的杀手做帮手才能完成?每届历练都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得了,得花多大的本钱,才能买通木凉阁杀手为一批历练的孩子护航?如此这般不也证明这届历练有她想象不到的危险?那么危险,老爷却让千府这几个孩子去是想说明什么?四个孩子中,为何偏偏填个千九郎出来作乱?这么危险,她究竟该不该及时找到三儿,如最初一般劝说三儿加入历练的队伍中……
纷乱的念头一起涌出,争先恐后想先一步挤出去,带着不足矣道之的急迫,可出口就只猫眼那般大小,争挤过程中,犹如洪水绝提,似乎有什么被炸开,脑子被震得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