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默了默。

太医既然这么说，怕是说裕亲王已经几乎耗尽了生命。

“去告诉四阿哥，让他这几日得闲了就夺去看看裕亲王。过阵子就进工部，协理尚书办差。”

梁九功应了是。

“工部？”九阿哥手上把玩着笔头。嘲笑道：“难道皇阿玛让四阿哥去做匠人不成。”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

九阿哥放下毛笔，翘起二郎腿。

“八哥，你下午的时候不也是去伯王那里了嘛。”

八阿哥一脸深思。

九阿哥想了想，索性不再说。走回案桌上坐下，拿起基本账目算盘一放打了起来。他这一找你赚的多，但是花得也不少。

大部分都给了八哥，自己要留一部分。额娘那边孝敬不说。十弟那边也不能少。婚后的话，银子的开销会更多。就凭十弟那点俸禄，能点什么用？

九阿哥觉得自己真是够操心的。

偏偏操心的那个人。赖在广州不会来。就算是回来，也得等到年底。

算了，不回来就不回来吧，看着也是觉得心烦。

九阿哥的算盘打得飞快。

八阿哥听得脑瓜子疼。站了起来，就朝外面走去。经过一个下人身边。道：“你们爷问起，就说八爷回府去了。”

……

四阿哥回府的时候，正赶上晚膳的时间。

宛宜让人把大格格和弘昐叫了过来。

大格格在宛宜回来后，就让身边的人收了手。宛宜自然也不会提过去的事情。只是在看到弘昐的时候，心里略略叹了一口气。

弘昐这个孩子，从生下来之后就一直多病多灾。

这些年就一直在将养着。四阿哥和宛宜等人不在府里的时候，四爷府所用的花费。几乎有二分之一全部填在弘昐的身上。

药材都是用最好，上了念头的。差一点，都不会去用。勉勉强强地才没有让人夭折了，只是就算是如此。

弘昐看起来也就是病歪歪的样子。

弘晖和弘昐两个人只差一岁的年纪，弘晖的个头都超过宛宜的肩膀了，而弘昐却还只道宛宜胸口处。

宝蓝色的褂子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

宛宜忍不住皱了眉头。

要不是事先嬷嬷已经和宛宜禀过这件事情，她都以为是下人伺候不经心，故意如此，好让弘昐难堪。

毕竟总是有自以为是的人。

榆嬷嬷说过，若是特意寻了合身的衣服穿，好是好，但看着就像是瘦竹竿，风一吹就倒。反而是现在这样，已经美观许多了。

等到弘昐来了，暖暖和好好都惊讶地盯着他看。

她们两个人和这个弟弟接触的次数非常地少，以前她们还以为这也是额娘生的，后来知道不是，还生过四阿哥的气。但现在两个人都长大了，想法自然也变了。此时看到弘昐的样子，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弘晖站了起来：“二弟，来坐我这边。”

弘昐缓缓地做了过去。

是真的缓缓，几乎就是一步一停顿，像是在挪步一样，旁边的人看得都要心急，恨不得替他走或是抱了他过去。

只是谁都知道这样不好，反而会是害了他。

弘昐花了半盏茶的时间，走完了十步的距离。

“大哥。”

弘晖抿了抿嘴，伸手抱了抱他。

这才发现怀里人到底有多瘦弱。

弘晖心中惊讶，面上却没有露出来，看他坐下，就低声说起话，也不说在外面的事情，只是说一些学业上的事情。

起初是浅显易懂的那种。

但出乎意料的是，弘昐身子虽然差，但脑袋却是非常聪明。很快竟然有弘晖要败下风的样子。

弘昐很快停了话头。

宛宜倒是对他刮目相看。

四阿哥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屋子里面静悄悄地，所有人都看着一个小孩。

小孩？

四阿哥走了过去。

大格格最先发现，起身行礼，姿态优美：“阿玛。”

四阿哥点了点头，知道她是长女。

好好和暖暖笑嘻嘻地说道：“阿玛您回来了，快看看弟弟。他好聪明，坏坏这笨蛋都要输给他了。”

宛宜注意到好好说这话的时候。弘昐的脸色突然一白。

“是很聪明。”宛宜笑着说道：“以后就让他和弘晖一起跟着爷学习吧，只是这宫里面怕是……”想到弘昐的身子，宛宜有些犹豫。

弘昐低着头，皮包骨的手抓着筷子，青筋一根根地爆出来。

四阿哥居高临下，看了个清楚。他看了宛宜一眼，宛宜朝他笑了笑。

四阿哥自然不是怀疑福晋会虐待他的儿子。

弘昐的情况。他就是在外面。消息也是不断。只是知道这个儿子身体差到差不多是活一天算一天的状态，又得知他喜爱看书。四阿哥还曾送了信回来，让府里的书对他开放。

就是身子太差了一些。

四阿哥皱了皱眉。坐到宛宜身边：“好了，开饭吧。”

宛宜笑着应了。

梅雪几个人端着托盘进来。

杨嬷嬷是最后进来的，端了药粥进来。

弘昐现在还不能吃其他的，生冷或是刺激一些味道的都碰不得。但凡哪里不舒服。就是一牵髪动全身。

桌子上安安静静地，只剩下碗筷相碰的声音。

弘晖三个人就一直在偷偷瞄着弘昐。

弘昐那里面就是简单的粥。只是多了一个药味，想来是里面放了不少药材熬起来的。可闻着就知道难吃地很。

弘昐却是面不改色，一口一口地咽下去。

宛宜本以为自己在发生那么多事情后，她的心除了对自己的孩子亲人外。对其他人都已经是铁石心肠了。

可面对这样一个弘昐，还是没办法硬起心肠。

吃过饭后，大格格就先走了。

弘晖想了想。邀请弘昐去他的院子里。

弘昐看了宛宜一眼。

宛宜叹了一口气，罢了。

“饭后走一走对身体好。”又吩咐小喜子让人准备两抬轿子。等两位阿哥走上一刻钟就坐轿子回去。

弘晖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有拒绝。他知道额娘这么做，怕是担心轿子只有一抬的话，他这个不怎么熟的弟弟不愿意坐。

他似乎太过于小心翼翼了。

弘晖一直是当着弟弟的，虽然也在努力保护姐姐和额娘。可是三胞胎在外头，大多是好好牛哄哄地拍着小胸膛当起大姐头，保护一姐一弟。

如今见了弘昐，弘晖顿时有了想要保护弟弟的想法。

宛宜大概知道弘晖的想法，但没有打算去阻拦。

若是弘昐真的好，值得弘晖付出，那就是好事。她肚子里虽然有了孩子，但不确定是男还是女。

就算是生下来，兄弟也是差了好几岁。而弘晖和弘昐是年纪相仿，而且说句阴暗的话，弘昐这样的身子，就算一直调养，怕也是不能说有多健壮。这样一来，就很难成为弘晖的威胁了。

但若是弘昐是个不好的。

以后成长的道路上，弘晖总会碰到这些问题，他总是会有这么一个过程的。若是记忆深刻的话，他以后的行事也应该会更加小心。

等好好和暖暖也下去了。

四阿哥扶着宛宜进屋，先是说了裕亲王的事情。他本可以瞒着，但心里却是不愿意，只是老老实实地说着。

宛宜抿了抿嘴，笑得十分面前。

“伯王是年纪到了。”四阿哥只吐出这么一句话。

宛宜嗯了一声。

四阿哥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想着，既然福晋这么不放心，弘晖那边就多放一点人，至少要更加小心谨慎一些。福晋现在有了身子，以后可能还要嫡子，但谁也不能代替嫡长子在他心里的分量。

四阿哥当然也不希望弘晖真的有事，他虽然觉得福晋的那个梦有些荒唐，却也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特别是在看过裕亲王胡。从他脸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一股死气，谁都知道裕亲王只剩下熬日子了。

“今天小黄太医来了，说是孩子挺好的。”宛宜说着好的方面的事情。

四阿哥心里欢喜。

“这小混蛋比哥哥姐姐强。”

宛宜嗔道：“爷敢把这话当着好好她们的面说？看她们不闹得你头疼才罢休。“

四阿哥一想到那个画面，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我今天看了弘昐，想着是不是求皇阿玛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会诊。至少比现在的情况再好一些啊。”宛宜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今天看他走路的样子就慌，无论如何，平平安安长大就好了。”

四阿哥没有说话。

“还有李侧福晋那边是不是也要重新安排，大格格和弘昐都长大了。就是为了他们吧。”宛宜心中也是不愿意的。

不过杨嬷嬷说过，李氏似乎疯了。

她还没有去看过，只是想知道四阿哥知不知道，他又是个什么态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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