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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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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只身立在府门,要往门廊两旁添两串红灯笼。

碎雪漫天纷纷,爆竹声却愈发的闹人,不知哪家的熊孩子又在欺负邻居家的花猫,隔壁巷子里一串贴地作响的鞭炮声,喵叫得分外惨烈。

门廊柱上的钩子略高,唐糖够得吃力,她勉力踮起脚尖,方才挂将上去……忽地双脚离地,身子猛而腾了空,有人将她一把抱得老高老高。

冰雪里那个怀抱暖得似个腾焰焰的炉子:“这个纪方,如何让你亲自在这儿挂灯笼,是不是等得太心焦了?”

唐糖强挣了挣,双脚方才得以落地,她没说话。

身后的人分明是一身的霜雪,耳畔的声音却是火一般烫:“小狐狸生气了?一会儿我认罚便是。”

唐糖转回头,唇角轻勾,对着他淡淡一个冷笑。

纪理不明所以,也不顾身在何地,街畔有无旁人,提起人来劈头便亲:“你仿佛重了,可是衣裳的关系?告诉我,打算怎样罚我?罚太狠便成了罚自己,小狐狸,你可要思量清楚。”

唐糖不动,由得他细细密密地亲,见他顿下,方才幽幽道了声:“大人这个当口还说出这种荒唐话,当真佩服之至。”

虚掩的府门吱呀开了,打里头钻出来一个圆乎乎的胖脑袋,探头探脑望了会儿,整个身子挤出门来,抬眼望见纪理,扑通便跪倒在了地上:“父亲大人。”

细雪悉索落在那孩子的脑袋上,唐糖低身,往那颗圆脑袋拂了拂。

纪理愣了好一会儿,极细微地叹了口气,就着红灯笼的微光将那小胖子几番打量,蹲下|身子,将那圆脑袋摸一摸,不动声色问:“是谁送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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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鹤龄气得无心吃年夜饭:“是老头子我对不住糖糖啊。他们兄弟二人出生之时,姜国师亲为他俩批下八字,两个小家伙命中伤杀枭劫重重,幼年克父,早娶克妻,自身亦多磨难,须得过二十三岁方可转运。臭小子,这样的烂命,那个婚约本就不该定。”

纪方道:“我记得,当年二爷与糖糖订下婚约的时候,您早与唐家祖父将这些话说在了前头,也约定好了唐糖须得到了今年方可过门。唐老爷子当时不以为意,说他正想多留糖糖几年,顶好是留到十八岁。故而今年正是好时候,他俩今年成婚之时,二爷已近二十四岁啦,您实在并没有错。”

纪鹤龄抚胸:“可老二他偷生下的儿子都五岁了,他在外偷腥偷娶外房的时候他是什么岁数?那个混账方才十八岁!怪不得,怪不得……”

纪方劝:“二爷那时年纪小,也不懂事。”

“亏得你还总说他最听话!不懂事,不懂事他寻个甚样的女人不好,却偏生去找……若非……哎总之气死我算了。”

纪方想起刀刀,终是有些暗暗的欢喜:“孩子何其无辜,老太爷您不要生气了,且想想这小胖子多可爱。”

纪鹤龄嗤道:“他也太胖了,活脱就是他那个娘舅!”

“可那眉眼鼻子,一撇唇时的模样,说话的神态,连说出来的话……小少爷除却话比二爷多些,同二爷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先前纪方嘱咐人煮了元宵与纪刀刀吃,小胖子饿极,热热乎乎吃下了肚,吃完眉头却是一皱:“哼,此黑芝麻馅用的乃是冀原芝,并非都昌芝,细滑有余香润不足。还有这盛黑芝麻用的碗,哼……”

纪方看他显然没吃饱,问:“小少爷,要不要再来一碗?”

刀刀抚一抚肚子,勉为其难道:“哼,也罢。”

像透了。

说起儿子像爹,纪鹤龄亦悄悄抹了两行泪:“刀刀他舅舅走了?”

纪方答:“走了,并未多说什么,只留下话来说大少奶……我是说小少爷的娘亲这会儿就宿在喜福客栈,离府上不算很远。”

外头有小厮兴冲冲进来报:“二爷回来了!”

那小厮大约是看不懂纪方打的眼色,依旧喜气洋洋原地候着,除夕夜被老太爷打个年节小赏的运气,他思量终是有的。怎料纪管家将他一把拖了出去……

纪方将那小厮弄出门外,方才回过来劝:“孩子都上门认祖归宗了,大过节的,团圆终是好事。您不是一直盼着抱孙子……老太爷您一会儿千万别骂太狠。”

“我骂他作甚?”

纪方有些不解,老爷子立时又补一句:“哦,我的意思是,当着孩子骂他就算了,收拾他的事,留给糖糖。你且去唤了他来,我有话问。”

“喜福客栈那头……听说人快不行了,按理说二爷怎么也当……”

“回头一并交与糖糖料理,这小孩极懂事,我老头子便要仗着她这懂事,对不住她一回了。”

纪方依言去唤二爷,却见纪理已然领着小胖子一同过了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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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裘宝旸来拜年,却撞见正要出门的唐糖和纪刀刀,急唤住她:“你要出门?这算什么?说好让哥来拜年,哥来了,糖糖你怎的要跑?”

唐糖一看就是没曾睡好的模样,也没一张笑脸:“爷爷在西院。”

裘宝旸追着问:“怎么了糖糖?你身边这小胖子又是谁?”

唐糖未及答,刀刀极不满:“本公子姓纪,名刀刀。”

裘宝旸眼珠子都掉出来:“纪刀刀!糖糖,难道……那对养在西京的母子上了门?纪二那厮现在何处?”

刀刀抢着答:“你这位老先生是来寻家父的么?家父昨夜去了家母那厢守岁未归,并不在府中。”

“老、老先生……”

唐糖淡催刀刀:“走罢,你娘亲还在等你。”

刀刀再不理裘宝旸,低头跟上,裘宝旸亦跟上去:“糖糖等我!哥随你同去,多个人多份照应。”

唐糖本欲回绝,可又一转念,竟是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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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纪二爷在京城娶了个如花似玉的新媳妇,情深意绵,如胶似漆,却撇下个跟他六年的可怜女子在西京,人都快死了才知问津。

裘宝旸至客栈,听唐糖简要说了方知,纪二这位外室实在已是个半死之人,年前身子实在撑不下去,此番是入京托孤来了。

纪二昨夜匆匆归府又匆匆出去,往喜福客栈守着他那外室,守了一夜未离客栈。晨间这病榻上的人怕是真的快咽气了,这才捎话回府,要刀刀速速过来拜别生母。

不过宝二爷是个厚道人,平时唐糖跟前,恨不能将纪二时时挂在口边骂,如今事情全中他的所料,他倒再未说半句落井下石的话,反是默默陪在一旁,说几句不着边际的宽慰话,一边帮着照看刀刀。

说是催着刀刀过来道别,此刻房门却紧紧闭锁,敲而不开。

唐糖守了会儿,才听客栈门吧嗒开了,里头传出个声音:“还望纪大人三思。”

纪二的声音:“殿下这样做未免趁人之危,须记得她已不是小孩子了。”

那个声音冷冷的:“本王从不否认我在趁人之危,但纪大人恐怕依旧应该谢谢我,若非我及时出手,哼,纪大人就不怕你连这……儿子都保不住么?”

纪二未说话。

“本王是真小人,总好过那伪君子,纪大人可扪心自问,敢不敢……”

纪二打断他:“臣当如何不由旁人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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