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邵应了一声:“领命!”便自个向街旁路口闪了进去。
陶三十少看了许邵的身法,奇道:“咦?他刚才不是说得很有自信的吗?为什么身法这么普通?”
乔万春也搞不懂,但他相信这个弟弟不会对自己撒谎,便说:“可能~~可能是他不想太过暴露自己的本领,让对方有所提防吧。”
刀凤池却是转身便走:“来吧,我们回去都督府,我想撒下的鱼饵应该开始吸引到一些鱼过来的了。”
许邵闪进横巷,转了几下后,竟然悄悄地回跟到刀凤池三人身后,但他的注意力当然不在刀凤池他们身上,而是附近的人。
因为他知道那神秘的蒙面魔女一定还会再次和刀凤池他们接触,但如果自己还留在刀凤池身边,她就不会现身,而她应该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向刀凤池透露太多信息,所以只能用间接的方法作出警告。
现在许邵离开了刀凤池的身边,暗中侦察,正是要等她现身,再伺机跟踪。
果然不出所料,许邵离开刀凤池身边约有一柱香的时间后,那个一直蒙面的魔女开始不时在街边横巷出现,显然正在试探许邵是不是在附近埋伏,而且看来这魔女对街道也算是相当熟悉,幸好许邵比她更加熟悉这里的街道,才能够没有让她发现自己。
终于,那魔女相信许邵不在附近,正要再次接近刀凤池之际,突然在街边的乞丐都以手中竹竿敲打地面,口中唱起莲花落来,如此一来,不单惊动了刀凤池三人,更令那魔女急忙闪回横巷中。
许邵见那魔女闪进了横巷,而刀凤池三人已经离都督府越来越近,那魔女应该很难再寻得机会接近刀凤池,若不当机立断,就很难再跟踪她了。
于是,许邵决定打草惊蛇,在那魔女尚自在巷口张望之际,许邵径直向着她走去,那魔女惊觉许邵现身,急忙闪进巷中,许邵立即便听见了她急促奔走的脚步声。
“这样就对了,我就看看你能跑到哪里去?”许邵立即也追进了巷中,他早已集中精神远远地锁定了那魔女的行踪,也不急躁,他自信必能找到那魔女最终的藏身之处。
如此一路跟踪下,眼看就要走出横巷,许邵突然在离巷口一丈的地方停了下来:“真是太大意了,居然会被人包围了,要是让老爸知道了,有要被骂了!”
不是许邵不想继续跟踪那个魔女,而是他发现了身后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堵死自己的退路,而看起来没有异常的巷口,其实已经有一个,或者说应该说,是至少有一个高手在埋伏着。
“哦?看来你也有两把刷子嘛,竟然发觉到我在巷口等着。”一口纯正的京城口音,自巷口传来。
随着那声音出现的,是和那声音感觉很相配的一个少年,这少年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但一张端正的国字脸和脸上的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令他看起来相当成熟稳重,自信坚毅的神情令这些疤痕成为了挂在他脸上的装饰品,丝毫不影响他原本的英俊样貌。
个子大概比许邵矮了三寸,但身材却相当壮硕,令人看了有着一股豪气干云的感觉。
只是身上穿的衣服实在不堪,破破烂烂,左穿一个洞,右开一道口子,而且沾满了泥巴草末,又脏又臭的,根本就是一副乞丐的模样,相比之下,许邵的衣服虽然材料很低廉,但仍然保持着整洁。
许邵不清楚这少年是什么意思,看来和那魔女似乎并非是一伙的,因为那魔女的服饰虽然简单,但是衣服的布料是名贵的丝绸,和眼前这个乞丐少年差别实在太大了。
乞丐少年见许邵站在那里,只上下打量着自己,巷中光线不足,他看不清楚许邵的表情,但显然他很讨厌别人这样看自己,怒道:“喂,你看什么看?没见过乞丐吗?”
许邵听他这么反问,不禁失笑:“乞丐我也见过不少,不过象你这么有形的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乞丐少年见许邵一派从容,丝毫不惧被包围的情况,又看到许邵背上似乎有刀把,忙叫道:“你们后退一点,这个家伙不简单,让我来收拾。”
说罢,他抽出插在身后的竹竿,遥指许邵,一脸自信地说:“拨你的刀!”
许邵留神又听了一下魔女的行踪,发觉她早已混入人群远去,心知无法再作跟踪,只好在心里面连叫可惜,再看眼前的乞丐少年一脸的傲气,似乎也不是受了指示而来阻挠自己的,而自己又不能表露身份和造成骚动,目前只好想办法尽量和平地解决问题了。
主意一定,许邵迎着竹竿走前两步,笑着说:“呢位~~小兄弟,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吧?怎么没说上几句就要动手动脚的?”
他走前这两步,正好可以让乞丐少年看清楚自己的表情,那少年一见许邵那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笑容,不由得先是一愣,少顷才说道:“你没有得罪我,不过,在下看不惯你跟踪追赶良家妇女的不轨行为!看你长得倒也端正,怎么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许邵当即明白过来,原来这乞丐少年是‘见义勇为’,只感到笑也不是,怒也不是,突然灵机一动,苦笑着说道:“原来是位大侠,不过这样,你误会我了!我~~我只不过看见那位美女后想问一下她贵姓芳名,家住何方,有没有订过亲家而已!”
乞丐少年又是一愣,随即又喝道:“好个色胆包天的淫贼!看在下的打狗棒怎么教训你!”
说罢手上竹竿一震,竿尖幻化出十二点绿星,指向许邵四肢的关节处,许邵暗叫一声好,心道此少年倒也厚道,并非想要伤害自己,出手只为让自己知难而退。
不过许邵此时又生一个念头,这个少年看来是乞丐们的头头,如能与之结交,得到他的帮助,今晚刀公的行动就又增助力,于是脚下一转,在宽不过六尺的横巷中和乞丐少年玩起捉迷藏来。
那竹竿在乞丐少年的手下恍如变成一条有生命的青竹蛇,端的是变幻莫测,但是许邵脚下却只是一步接一步地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又或左右闪躲,动作看起来是缓慢又笨拙,偏偏就是让对方的竹竿完全落空。
“哇~~~你这人怎么这么凶!也不讲道理的吗!竟然动手打人?”许邵一边说着话,一边闪避着对方又急又快的攻击,显得如同闲庭散步般轻松。
乞丐少年这时已经连攻了数十招,但却连对方的衣角也完全沾不上,渐渐变得急躁起来,招式也不象开始时般收敛,不时击在两边墙上,只打得尘土飞扬。
巷中光线本就不足,这时尘土弥漫下,更是令人难辨东西南北,乞丐少年也看不见许邵的位置,更加不知该如何进攻,只好将手中竹竿朝四面八方乱打。
但是因为看不见方向距离,他的竹竿不时打在墙上,噼喱啪喇的乱响,但就是没有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良久,乞丐少年终于停止了挥舞竹竿,非是因为他放弃了,而是因为他已经没有气力了,紧握竹竿的手不断颤抖着拨开口鼻前的尘土,因为他正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唉~~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许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乞丐少年的身后,满怀可惜之情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乞丐少年惊闻对手就在自己身后,急忙要转身迎战,不想因为气力不继,在一转中脚步自绊,竟一下子就摔成了滚地葫芦,其余乞丐见状都急忙上前来,围住少年,叫道:“你~~你唔好伤害我们帮主!”
许邵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如果有心想伤害他的话,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扶他起来,我有话要跟你们帮主说。”
少年见许邵态度和蔼,顿时心生惭愧,说:“在下刚才失礼了,多谢阁下手下留情。”
许邵又摇了摇头,说:“我可没有出过手,怎么算是手下留情?”
少年一听,马上明白自己和许邵的差距竟然已经大到了对方根本不需要出手就能战胜自己的程度,不禁感到气馁不已,这时许邵又说:“我看你的棒法倒是相当精妙,但你没有好好修练内功,这棒法中的诸多变化诀窍就不能展现出来了。”
“我~~我师父只教了我这套棒法和一点内功入门就死了,可~~可不是我不下工夫。”少年连连叹气,脸上尽是悲伤之情。
许邵倒是料不到自己一句话就勾起了对方的伤心事,忙说:“好了好了,不要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我不是坏人这件事,你应该信了?”
少年用力点了点头,说:“我信。”
许邵上前两步,突然坐在地上,用上京腔说:“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叫他们守住两边巷口,杜如血的徒弟。”
少年象听见了晴天霹雳一样震惊,连忙吩咐众丐分头把守巷口,然后和许邵对面坐下,问道:“你~~~你认识我师父?”
许邵道:“我不认识,不过我义父有给我说过杜如血丐仙的事,说杜如血是他唯一觉得是条好汉的人。”
听许邵如此称赞自己师父,少年对许邵更添好感,激动地说:“你~~这位大哥,小弟刚才真是太鲁莽了,请问大哥叫什么名字?大哥的义父又是哪一位前辈高人?”
许邵一笑道:“大哥不敢当,我还有个结拜大哥,我最多当二哥,我叫许邵,一般其他人都叫我许邵,我义父和你师父也有些交情,名字叫林道平,你师父应该有提过吧?”
少年只惊讶得好大一阵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最后才一脸敬佩地说道:“大~~二哥原来是林大侠的传人,那我倒是输得不冤了!对了,二哥你~~~真的是为了想~~~想追求那位蒙面的女子?”
许邵连忙说:“当然不是,不过如果你想知道原因,倒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少年听见许邵说另有原因,却猜不出来,但想大侠林道平的传人应该不会是胡作非为的人,便说:“好,二哥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许邵双手在胸前一搭,说:“你都叫了我好几声二哥了,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嗯?”
少年突然脸上现出一丝痛苦神色,随即垂下头低声道:“我~~无名。”
许邵听他说得迟疑,忙又问了一次:“什么?吴明?姓吴,单名是明?”
少年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说:“不是,是没有名字,无名。”
许邵突然间感到眼前这位丐仙传人的身世必有着什么秘密,他一定有着很大的苦衷,所以才会自称‘无名’。
“无名?你~~你师父丐仙杜如血是什么时候去世的?”许邵心想无名既然自称无名,再问关于名字的事他也不会再说什么,便改变问题,先从他师父的事入手。
虽然提及乃师仍是一片伤心之容,但无名果如许邵所料不再吞吞吐吐,闪烁其辞:“我师父是在六年前去世的,当时我才不过跟随师父几个月罢了。”
许邵计算了一下,心中已然有数,但也知道不便将自己的猜测结果说出,便继续刚才的话头:“几个月就将你师父这一整套神妙棒法学会,无名你当真是才华天纵。”
无名却一脸无奈地摇头道:“那有什么用,二哥根本不用出手就可以赢得了我了,我~~我只练成棒法,内力却实在太差了。”
“那也不是你的错啊,你说杜前辈只教了一点内功入门,究竟有哪些诀窍?”许邵心想既要结交这位不知道是什么帮的帮主,而且也的确很希望这位丐仙传人能够有出息,所以想问清楚无名所学底蕴,看能不能加以指导。
无名听许邵问及自己所学的内功诀窍,不禁踌躇起来,毕竟这是自己道法的根本,岂能随便透露?但又想到许邵道法比自己已经高出不知多少,又是‘天下第二剑’林道平的嫡传,应该不会为了自己这一点点诀窍而作卑鄙之事吧?
怀着如此矛盾的忧虑,无名抬头望向许邵,却见许邵正定定地望着自己,眼神中便如同两道阳光,直射进自己心中,不但照得自己心中一片通明,而且也反过来让自己非常清楚地感受到许邵的真诚。
“二哥,我~~我现在就把自己的秘密道出,这点小诀窍对于二哥自然是不足一哂,但于小弟却是性命攸关,希望二哥可以答应我,不能对其他人说。”无名立定决心,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说出自己师父的秘传来。
许邵微笑着点了点头,因为他很满意无名这个反应,为人弟子者,当然是要谨慎对待这种将秘传说与外人听的事,于是一脸严肃地说道:“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将你跟我说的关于你所学内功的诀窍对任何人说,来,我们勾个手指,就这么说定啦!”
无名想不到许邵竟然会用如此孩子气的方式来作为彼此之间承诺的证明,但又感觉到许邵此举中那种发自赤子之心的真诚,于是也伸出小指头,和许邵的小指头勾上一拉,两人不由得相视会心一笑。
无名深吸一口气,一边说着一边随口诀运气调息起来:“天行干,地运支,乾坤相交,承而生人;阳极藏少阴,阴极蕴少阳;人通天地,唯凭内经,天干含阴阳,阳时养阴脉,阴时培阳经,地支冲五行,人身有五体,五行合五体;心如明镜,神游天外,无所不辩,无所不纳;本是天地生,仍归天地中,唯一气贯通。”
口诀念完,无名也调息完毕,断断一段时间中,竟已全身安定,呼吸恢复平缓顺畅。
许邵待无名完全完成了吐纳的过程,才问道:“只有这些?”
无名点头道:“是啊,师父传完这一段之后就咽气了,幸好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又学过一些医道,才能将口诀运用起来。”
许邵点了点头,伸出手道:“来,对一掌看看。”
无名这时已经完全相信了许邵,遂依言运劲往许邵掌上推去,这一推,只让无名大吃一惊,自己明明白白地已经和许邵对上了掌,但自己发出的劲力就像发到空气中一样,感觉好不古怪。
许邵却随即收回掌来,又想了好大一阵子,皱眉道:“这段口诀是玄门正宗的功法总诀,无名你已经练了六年,经脉和脏腑已经依照口诀中的修阴阳、调五行,结合得非常紧密,想重修其他内功是不可能的了,除非将你的功力完全废掉,还有些可能,不过这样做有相当大的危险性。”
无名这才明白原来许邵是想要了解自己的功力情况后再加以指导,心下是又感激又期待,忙问道:“二哥,请你一定要帮我啊!我一直都找不到可靠的人指导我,这样下去,不但师父的道法会自我而绝,不能发扬光大,我~~我的血海深仇更是永远也没有办法报了!”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