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蕊园一开战,整个天墉浮岛便似乎齐齐响起细弱的啜泣声,轻得仿佛花瓣颤抖撕裂。花尸、人尸、兽尸竞相腐烂,将天墉城堆积做一个巨大的坟场。唯有一抹白色如烟飘摇而上,且含着淡淡空灵的香气,仿佛在焚烧邪祟,净化世界。
她一袭素衣,白绢抹额,背负青色宝剑,脚步看着极慢,却似乎在瞬息间便走到了天墉城第二层的沁蕊园左近。路芬芳停住脚步,她听到了结冰的声音,就好像冰做的蝴蝶,成群结队飞过她头顶的天空。
天墉浮岛虽然处于一万五千尺的高空,但因有灵气法阵守护,岛内气候四季如春。现在灵气法阵被毒水污染,也渐渐崩坏失效,令浮岛暴露在苦寒中。
路芬芳有珠丘保护不怕严寒,但听觉依旧敏锐,听到这冰棱延伸扩张的速度并非自然结冰,而是阴寒法力所致。她才在门口站了不到十息的工夫,那残垣枯枝已变得晶莹剔透,冰雕玉砌的一般了。
她便施展出幽入冥轻轻跳过断墙,见这墙内的冰雪世界与外间微微有些不同。横亘在路芬芳眼前的,首先是一条紫色的冰龙,这龙巨爪下却压着一只白色的猛虎;绕过这静态的龙虎,又是一把紫色的冰剑与白色的冰刀在空中相击,那剑身上似乎却有了微微的裂痕;再向前时,又是一紫一白两只蟋蟀角力,那紫色蟋蟀的后腿已经被卸掉了。
路芬芳环顾四周,这冰雕真把天上地下死物活物能打的全聚齐了,无不精雕细琢惟妙惟肖,叫人叹为观止。路芬芳便点头笑道:“有趣。”
路芬芳既发了声,忽然有一影子飘至路芬芳身前。重重一掌就要拍落。路芬芳侧身轻松躲开,险些撞上身后的大蟋蟀。那来人口型说了声“小心”便又将路芬芳拉了过来。
“多谢云汉尊上相救。”路芬芳拱手道。李靖冷着脸道:“是你?真是稀客,稀客!”
“今天是他的忌日,我去紫翠山拜祭,顺道过来看看,不想竟有这般好戏。”路芬芳道,“只看不懂唱得是哪一出啊。”
“呵呵。你一来。这戏就要改成‘落井下石’了吧?”李靖脸色虽然十分难看,却始终不动手赶路芬芳出去。路芬芳乐得多呆一会,摇头道:“我是看戏的。不是唱戏的,云汉尊上可否为我讲解一下?”
李靖即便不说,路芬芳也能看得出来,这冰雕之战。是无踪掌门在与南宫烁夜斗法。无踪掌门依靠内力,南宫借助白水之力分别凝聚成各种形状的冰棱相斗;冰棱虽为死物。却有活力,二者一旦分了胜负便会静止不动,便如路芬芳现在所看到的这样。
南宫和无踪凝结的冰棱已经摆满了整个园子都未分出胜负,白水之力可怖。无踪的内力更是惊人。消耗了这半日,他们大约都在休养生息,暂时休战了。
路芬芳假装打量冰棱。却用眼角余光观察李靖,见他面色灰暗。似乎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现下并无气力驱赶她;而李靖也在暗想,路芬芳为何会在此时忽然出现,她又是如何悄无声息进来的?难道——她懂得收敛自己的气息?若真如此,他岂非看不出她真实的修为?
李靖又想道,他刚才为协助掌门对付南宫烁夜,耗了不少真气,此时若路芬芳忽然发难,他又不知她的深浅,岂非要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