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芬芳看着尹今潼的字,又看着他的剑术,越看越像念剑流。她便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和天墉城念剑流有什么渊源?”
她写这句话用的是传觞飞羽剑中的“灯火尽醉”,如同狂草般不甚分明,尹今潼如果不想说,也正好以看不清为借口不答,免得两个人尴尬。
尹今潼看了一会儿,提剑回道:“我原本就是念剑流弟子,在太素宫试剑大会时还与你有过一面之缘。”
啊?路芬芳一阵惊愕,她可想不起来这事。除了和她分在同组闯关的修士,她对别人并无印象。如此说来,尹今潼那时还是天墉弟子,加入仙癯庄还不到一年时间。他竟能在一年时间内迅速成长为仙癯庄的小头目,也是不简单。
“抱歉,我参加试剑大会时假借师姐身份,后腿受伤一直养病,并未与天墉、琼华二派弟子多相接触。”路芬芳回道,“尹道友为何离开天墉?”
“这个说来话长。”看来,尹今潼是不想说了。路芬芳便道:“如此,冒昧了。”
接着,两个人便陷入沉默之中。路芬芳想道,尹今潼明明曾是念剑流弟子,现在反出师门,拿的剑偏偏叫无念,看来他和念剑流有不浅的纠葛。她先将此事按下,想着赶紧找澄雷要紧,便对尹今潼道:“尹道友可有看到这监狱中的其他人么?”
尹今潼道:“并未。”说话间,路芬芳仿佛觉得他们两人的距离又远了几尺,包裹着她的这团云气仿佛一直在向后退。
路芬芳便从珠丘中唤出墨旱莲来,结成手臂粗的草绳一头栓在尹今潼的云团上,另一头栓在自己云团上。尹今潼的云便带着路芬芳的云向前走,越往云海中心越发现些奇异景象:
那些似乎都是在这漂浮监狱中被关了太久的人,身体变得比云还要洁白轻柔,似乎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扯便能撕作条条败絮;他们有的人眼中还闪烁着微弱光芒,有的心口里插着一根梅枝,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他们仿佛幽魂幻象,如同精致的雪雕,眼睛都瞪得铜铃一样大。
路芬芳听到脚下似乎有水声,正是云海狱中人的精气汇成灵力之水,流向老梅的根系。与直接被老梅拆骨啖肉相比,这种死法显然更煎熬更痛苦。
再往前走时,有些人已经半边身子没入水中——也即是他的身子已经有一半融化在灵力之水中了。路芬芳忽然有种穿着冰鞋走在悬崖边的恐惧,寒意从脚底透骨得冷过来,又仿佛随时会跌入万丈深渊。她很怕找到澄雷时,他也如这般模样了。
“路道友,你看那边!”尹今潼忽然指着东北方向喊道。路芬芳急道:“墨旱莲,快帮我变一阵风来!”
草精墨旱莲听话,便瞬间编成一张巨大的草扇将云雾吹得淡了些。路芬芳果见一蓝衣男子侧倒在云团上,正是澄雷!
路芬芳急忙连放五条草藤下去将那云团拉了上来,呼唤不醒,又将自己真气沿着草藤输送给澄雷,输了好久澄雷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路芬芳拍了拍拧成一团的胸口,又轻声道,“先别说话,好好休息一下,我会想法子带你出去!”
澄雷刚刚醒转,看到路芬芳,眼中浮起一丝欣喜和安慰,但很快转为莫名的悲凉和愤恨。他有气无力得说道:“可恶……可恶!是霏英李……是那个贱人害我!”
澄雷骂着便喷出一口黑血来,路芬芳见着如此,倒不如让他一下子把恶气吐干净了,便没阻拦:“你说霏英李害你,到底怎么一回事?”
“哼,范宁改和火鼠的事是她故意透给我的!”澄雷恨恨道,“是她!她故意让宁梅和澄空讨论此事,故意让我听见!她知道我和夏英乔不睦,定会不远万里跟到成都抓范宁改的错处!呵呵……芳芳,你知道吗?我本来找不到这里的,我找不到火鼠都准备返回云根草堂,却忽然收到一条未知来源的灵扎……”
“未知来源的灵扎?”路芬芳惊道,“难道是霏英李发给你的?”
“无法查证,但现在想来只能是她,等闲弟子谁能知道仙癯庄的所在?”澄雷闭目摇头道,“我当时抓火鼠心切,便真的按照那灵扎所说的方位找到了仙癯庄。我现在浑身沾满了病梅之气,恐怕再也不能回太素宫了!”
霏英李竟然设下这等奸计!如此说来,这错处是范宁改的,火鼠是仙癯庄的,陷阱是浑然天成的,霏英李只需要轻轻一道灵扎便能无声无息要了澄雷的性命!即便澄雷侥幸活命,也只能落得个背叛师门投入仙癯庄的罪名,再也不能留在太素宫碍霏英李的眼了!
霏英李的心比路芬芳想象中还要坏得多。她竟不知一个人为了铲除异己竟可以如此阴毒。澄雷说话做事全凭内心,长老掌门都不放在眼里,霏英李想铲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终于被她逮到这个机会,一击即中,中即致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