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瑾茜依偎在柳周氏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娘亲,咱们干嘛要从家乡来建康呀?这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苦。咱家本就穷,干嘛非得住在萧府?建康又不是没有别的亲戚了……”
柳周氏双眉紧蹙,看着榻旁几案上的璎珞长久不语。
温幼仪去寻萧菁芬说话。
这几日王拙之也充了一回夫子,教几个孩子读书,生怕教的不好,天天都要在书房里看一个时辰的书。
温幼仪道:“……眉姊姊说把璎珞给她,她死活不肯要。儿怕眉姊姊难堪,就提议换一下……她却说绒花是祖父临走时买给她的……”
“那我一会就和你舅母说,把绒花送回去。”萧菁芬暗暗皱眉,翻了翻麒麟香炉里的香灰,将一枚香丸轻轻放在瓷片上面。
炉盖一合,满室生香。
“快到你外祖母生辰了,你准备送什么礼物?”萧菁芬又道。
温幼仪想起刚刚萧若眉让她看的玉玦,思忖着道:“儿猜眉姊姊八成是要送玉玦,既然她送了玉,那儿再送玉就不合适了。可是一时半会的又想不起要送什么……现在市面上的商家几乎都关门了,也没处买去。”她也颇为苦恼。
王氏的生辰就在这个月,因今年打仗的缘故,王氏说不大办,只是自家儿女们聚聚就罢了。
可是今年萧府里住进了那么多的亲友,纵是小办也小办不了。她本该早早地准备礼物,可是姚思谦突然走了,她整个人都空了下来。
若是萧菁芬不提,还真把王氏的生辰给忘了。
“不急,不急,你慢慢想,反正好歹还有半月呢。”萧菁芬温婉地笑,微微摇了摇头,手里的仕女团扇不紧不慢地摇着,几缕青丝借着风劲就飘飘荡荡的摇晃起来。
温幼仪的眼,蓦地亮了。
扇子?对,扇子!
檀香扇——
她觉得这主意简直好极了。
“娘亲,你真是太厉害了……”温幼仪‘叭’的在萧菁芬脸上亲了一口,雀跃着往外跑,却和王拙之撞了个满怀。
温幼仪做了个鬼脸,喊了声阿耶,继续向外跑去。
“慢点,小心绊着!”萧菁芬在后面一迭声的高喊,手却抚着温幼仪亲过的地方,喜悦不已。
王拙之看看跑远的温幼仪,又看了看萧菁芬,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
坐到萧菁芬的面前,笑着道:“就要到阿姑的生辰了,咱们要送什么礼物?”
萧菁芬浅浅笑着,如美酒般醉人,面上却做出一脸诧异,“怎么?就要到了吗?哎呀,我竟是将娘亲的生辰都忘了,真是该打。还是郎君记性好,若不是郎君提醒,我真要挨骂了。”
王拙之却哈哈大笑,点了点她的鼻头,“行了,你那个小把戏,我已看透了。快和我去库房看看,挑几件合意的。”
萧菁芬掩唇而笑。
温幼仪去寻了闻十八。
“现在家里还有几个公输家的子弟在?”
闻十八没事可做,正坐在院子里削木剑打发时光,听到温幼仪这样问他,想了想后答道:“只剩下三个,全是上了年纪的。怎么,女郎要用他们?”
“儿想请他们帮做一个小东西,用来给外祖母庆生辰用。”温幼仪墨瞳含笑,笑得如春花艳丽。
“这可是大事,我立刻去寻他们。”闻十八终于有事可做了,浑身一激灵,跳将了起来。
然后喜滋滋地出去寻人。
当天下午,谢婉就派身边的老妪去还了绒花。
“……我们女郎说不知道这花是柳太守专程买给柳姑子的,要是知道的话断不敢和柳姑子换。”老妪笑盈盈地,又从身后婢子手里捧了一个瓷瓶过来,“这是上等的茉莉香露,我们女郎送给柳姑子的。淋浴后抹一点在耳后和腕上,能防蚊虫叮咬。”
柳周氏脸带诧异,‘哦’了一声,眼睛往女儿那瞟了瞟,却没有接瓷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小孩子们喜欢换就换好了。当初太守临出门时,买了许多,家里的姑子们一人送了一朵。许是茜儿想她祖父了,把一朵绒花看得过于珍贵了,其实真不值什么的。”
老妪浅浅一笑,将瓷瓶放到了几案上,“我们娘子也是这样说的,小孩子们今儿喜欢这个,明儿喜欢那个,真是不知道她们到底要怎么才好。不过柳姑子心念祖父,这份孝心还是可贵的。就冲这份孝心,满建康城也没有几个能及得上。”老妪说完话就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