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拙之没有看向萧菁芬,仿佛在他的眼中没有这个人存在似的。
他抚着王贞风怀里瑟瑟发抖的狸奴,面带忧愁,“怎踢得这么狠?”听到这句话,本来止住泪水的王贞风蓦地大哭了起来。
“大兄,狸奴活不了了……”王贞风咬唇而泣,将脸埋在狸奴的毛发间。感受到狸奴抖个不停,心中更加悲愤。
王拙之低叹一声,轻托王贞风下巴,引她看自己。
他的双眸幽深,像是一汪探不到底的深邃。脸部的线条虽然柔和,可是双唇却坚毅无比,令王贞风莫名的心安起来。
王贞风将脸轻轻地自狸奴身上抬起,吸了吸鼻子,凝咽着唤他,“大兄!”
王拙之唤了婢子过来,令她自王贞风手中抱过狸奴去医治,而后温言细语地安慰起王贞风来。
王贞风渐渐地止住了哭泣。
王拙之拍了拍王贞风的肩头,眼睛顺势往她身后望去。
他看见湖岸边开得如白玉般绚丽的拒霜花,轻薄如绢绡,一簇簇一团团开在树梗上,枝丫上星星落落点缀着几点绿叶,慵懒地低垂着。远处,风帆沙鸟、烟云竹树。波光花影,相映成趣。
风一吹,便有花瓣如雪飘落,阵阵花雨下,那个数年未见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
那一年,后园中樱花开得正好。
兰芳幽香,佳木繁阴。
她站在花雨中,仰起脸,剪水双眸微阖。肌肤胜雪,仿若柔嫩花瓣。
听到他的声音,她蓦地转过头,眼波顾盼流转,眉眼弯弯。
花香四溢,一树树粉色,一树树娇艳。
却都艳不过她,她就像盛开不败的樱花,永远站在那汪碧水边。
美的咄咄逼人。
他轻叹!想将目光收回,却在一抹摇曳上停顿片刻,那个身着窄窄襦衫曳地长裙的少女,和面前这个完美的融合。
王拙之向前踏了半步,足尖轻点地面,却始终不敢落下……
王采薇脸色遽变,不动声色的向前行了两步。她神情倔强,冷冷地看着王拙之。
直到王拙之将足尖收回。
姚思谦眉头微挑,双眸闪着一缕奇异的幽光,而后长睫微敛,将所有的光芒掩盖。
无声地叹息。
温幼仪向前半步,想走到萧菁芬身边。可她刚刚起身欲动,却接触到姚思谦的目光。
姚思谦在微微摇头,以目制止。
温幼仪犹豫了片刻,却到底还是固执地走到了萧菁芬身边,轻轻地伸出手,牵她的手。
萧菁芬神色震动,泪光莹莹闪动。
温幼仪仰起头,浅浅而笑。
“拙之兄,在下似是听到了那边唤我们的声音。”姚思谦的目光悠悠地飘浮于水滨旁拒霜花之上,语调风淡风轻。
“必是公孙和启功几人在玩樗蒲棋赌博!”王拙之瞬间恢复了正常,不再怅然。白色的拒霜花瓣飘落如雨,轻柔地落在湖石上,有几瓣被风吹着飘飘荡荡地落在碧水中,荡起了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他转过身,向着来路走去。
没有再回头。
姚思谦跟在他的身后,沉默不语。
地上,是铺满了小径的拒霜花,一簇簇落在他们的身后。
红白相间……
回来后,萧菁芬大病了一场,温幼仪日夜侍候在她的榻前。
空间水没有一点效果。
温幼仪知道,这是心病。
三天后,萧氏闾门外停下三辆马车。
王氏大管家以王采薇的名义来给萧菁芬送药。
“我们女郎知道萧氏娘子病重,很是挂念,特意叫小人来送药物和补品。”王氏大管家语调很是谦和,令人如沐春风。
王氏的马车刚刚出了闾门,紧接着便来了许多慰问萧菁芬的人。
萧菁芬在病中,收了无数的帖子。
整个建康,一下子为她打开了大门。
可她一直闷闷不乐,身子也不见好转,绝少出去参加宴会。
温幼仪衣不解带地守在她的身边,直到过完寒衣节(冬月初一),天空飘起了雪花。
萧菁芬的身子才慢慢地好了起来。
姚思谦经常来往于乌衣巷王谢两家,很快地就在建康打出了名头。
王僧达很想拉拢姚思谦。
他虽是爱财,却是一个政治非常敏锐的人。他感觉,索虏和南朝早晚会有一战。他身为王氏的嫡子之一,早晚也会参与到这场战争中。
姚思谦出身鬼谷门!鬼谷门都教出了什么人?
这个千百年来最神秘的门派,大凡有弟子出世,必是伴随着战火纷飞和国家改革。
世间曾流传着一句话,鬼谷出世,天下必有大乱。
只要姚思谦能有商鞅、庞涓、孙滨的一分才能,他就能驰骋于南朝的朝堂中。
虽然,姚思谦来历不明,似乎是出身于庶族。
可他是被姚师收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