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躺在榻上的林姬在痛苦地呻/吟着、翻滚着,整个身子缩成了一个虾米。萧菁芬派医婆子过去探望,医婆子医术不精,诊不出什么,便又换了谢郎中。
回到水云精舍禀告时,声音就凝重了很多,“这林姬是被人下了毒,因药性过猛,若是晚去一天她怕是不成了。”
萧菁芬怔了怔,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一会才像是反应过来,追问道:“那现在怎样?”
“已喂了药,又灌马粪清了肠胃,多半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须得静养数月……”谢郎中冲着屏风后面绰约人影拱了拱手,觉得后背汗津津地。
这温家真非良善之地,接二连三的有这阴毒之事。
他是不是该考虑其他的出路了?他不过是个郎中,若是家主人心术不正,只怕将来会有祸事牵连到他的身上。若是再跟着温家,将来不知会落个什么下场,还不知早早地抽身。
想到这里,谢郎中已萌生去意。
“静养数月?”萧菁芬听到这四个字,猛地笑出了声来。这林姬静养之后,谁能得利?两个王氏滕妾自然是不会往前凑的,夏金枝又被温长蘅嫌弃,现在能接近他的就只有一个林代儿。
本着谁受惠谁出手的原则,萧菁芬立刻将剑头指向了林代儿。
“说起来,最近家里实在是不太平,我是病了又好,好了又病,本来有个孩儿却无端端地小产……这我刚刚好一些,我那两个滕妾又侍候得我生了病,一个个病得牙关紧咬,吃不下半点东西,又咳嗽得要死,几乎闭过气去。谢郎中也去帮她们瞧瞧吧……”萧菁芬微微叹息一声,呷了口啜香清茶,只觉得一股苦中带香的馥气滚落到腹中,口齿留香。
满头大汗的谢郎中惶惶然地下去,不一会又满面惊骇地回来。
“回……回……回禀……”谢郎中脸上布满了细碎的汗珠子,不停地用帕子擦着,连话都说不太清了。
幸好他身边的陈妪替他说了一句,“娘子可不得了,咱家那两个滕妾竟是不知怎么回事,沾惹上了瘟疫……”
谢郎中急得满头大汗,嘴里却偏偏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显见得是吓得狠了。
萧菁芬也是吓着了,猛地自屏风后走了出来,顾不得避嫌,直直地瞪着谢郎中,“你可诊得准了?诊得明白?真是瘟疫?”
见到谢郎中支吾着说不出话来,陈妪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谢郎中如同被蛇咬了一口似的跳了起来。半响,才斟酌了语气:“许是瘟疫……许不是,小可医术不精,诊得也不怎么准。”
陈妪却是急了起来,眼中甚至带了泪出来。
“娘子,这可怎么才好?那两个滕妾前几日都是贴身侍候娘子的,若是她们把瘟疫传到娘子身上可怎么办?不行,这两个滕妾不能留,得送到乡下庄子里去。”
“即是得了病,就该好好医治,怎能送到庄子里任其自生自灭?”萧菁芬踌躇了起来,显然不愿意把滕妾放回到乡下。
可是陈妪却是着急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大嚷了起来,“娘子就是这样心善,往往就被人欺负到头上也不反击。这两个滕妾都病成这样了,还许她们留在庄子里做甚?不行,娘子你心善,老奴却不能看着娘子被人染病?老奴要去寻郎君。”陈妪说完了这话,也顾不得向萧菁芬施礼,哭着跑出了水云精舍。
萧菁芬甚是疲惫,冲着谢郎中挥了挥手,便提裙回了屏风后。
谢郎中满头都是汗,眼中全是乞求之色,看到屏风后静默不动,只得阖了阖眼,神魂落魄地走出了安怀堂。
谢郎中是温家的常客,他这一反常的表情立刻引起了阖家的恐慌。
消息很快地传到了夏氏的耳中。
夏氏只惊得三魂失了两魄,急急地叫人去唤温长蘅。
“不过是两个滕妾,打发就打发,难道还要留在家里延医问药不成?你纵是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你那几个孩子想想,孩子们娇贵,万一也染上疫症这可怎么办?”
温长蘅被陈妪一顿哭诉,心中本来就没有了主张,这时再被夏氏一骂,就拿定了主意。
回到水云精舍就劝萧菁芬放两位滕妾去乡下庄子居住。
“郎君,千筠和痴瑶她们到底是跟了咱们多年,又是我萧氏的庶女,怎能落得这样的地步?”萧菁芬飞泪如雨,绝不同意放两位滕妾下乡。
温长蘅不由急了,苦苦劝慰道:“我知你心善,不舍得放弃她们,可是你也得替咱们的孩子想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一听到瓠儿和丑儿的名字,萧菁芬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了一阵,才艰难的点了头,只是却要求谢郎中必须随行,“虽是送到乡下庄子,却也得好吃好喝地待着,这谢郎中虽是跟着咱们时间久了,到底也不可信。不如就扣下他一家老小,也一并送到庄子里。几时治好千筠和痴瑶的疫症再放他的家眷出来。”
扣押人质的手段虽是不光彩,可到底也是为两位滕妾着想。温长蘅一听,便立刻同意了。
温家庄园的恐慌直到千筠和痴瑶两位萧氏滕妾被送出庄园这才稍稍有些平息,夏氏心中的担忧放下了一半,令人将沐恩堂全部打扫了一遍,又用桃枝燃遍,这才松了气。
不知为什么,前几日还脸色灰败的谢郎中,此时却神采奕奕地跟在牛车后面,看着前面牛车里的妻儿,露出欣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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